“我懂了,制衡。”段守义上过几年私塾,“所以,卫家真出事了?”
院子里的两人支起耳朵。三妞耸耸肩,“应该没有。刚才来借东西的人和我差不多大,发髻上的簪子看起来像骨制,身上穿着带毛的斗篷,脚上是双皮皂靴,打眼一看没啥特别的,可他斗篷的毛,我总感觉是狐狸毛,靴子像鹿皮。”
“你才见过几个。”杜发财一听老邻居家没事,脸上再次浮现出笑意,然而他一想三妞刚才说的话,“妞啊,你觉得卫相,他,你想到的,他也能想到吧?”
“我想到的大多数当官的都能想到,就看舍不舍得。”三妞看向段守义。段守义这次没等她胡说,“让我关上酒肆回乡种田,我舍不得。”
“你…”杜发财转向他,段守义抬手把面前的蚕豆递出去,“爹,吃,再不吃我全带回家。”
“天还没黑就开始做梦。”三妞伸手夺走,“娘,锁柜子里。大姐夫,申时了,你还不回去?”
段守义见外面还在下,“你早点做饭,我和你姐吃过晚饭再走。”
“祖父…”少年拽一下老者身上的斗篷,老者活动一下站的有点酸麻的脚,往后退几步,轻咳一声,“有人在吗?”
“谁?”杜发财伸头一看,见是个半头白发的老者站在门口,忙擦擦手迎上去,“你找谁,我去给你喊。”
老人微微一笑,“找你啊,杜家三小子。”
“我?”杜发财脸上尽是疑惑,“您认识我?”
“你小时候说,等你长大也要像我一样当官老爷,忘了?”老人笑问。
杜发财不禁挠头,“我说过?”
“说过,说过。”丁春花听到动静也走出去,见他身边跟着个少年,身上穿着的就是黑色斗篷,福至心灵,“您,您是卫相爷?”
“相爷?”杜发财下意识重复道,等他说出口,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人谁,“您,您老怎么回来了,您,你不当官——”
“爹,外面正下雪,有话进屋里说。”三妞心中一突,恐怕她爹太实诚,三言两语把亲闺女卖了。却不知,她说的那些话被人家听个完整,偏偏还被她说对了。
卫相的老伴去年夏天去世,按照朝廷规定他的两个儿子得回乡。但是皇帝没放人,卫相趁机请辞,皇帝只是象征性说句挽留的话。谨慎一辈子的卫太傅见此还有什么不懂,于是把大儿子和二儿子家的长子带来,明曰替父守孝。
实则,伴君如伴虎,即便他日儿女在京城出了什么事,卫家后继还有人。
卫相见从厨房里出来个小姑娘,心想,说话的人应该是她。没想到乡野之中,还有如此明白的姑娘。然而等小姑娘走近,卫相脸上那标准式微笑不自觉抽一下,“这是你闺女?!”
“是不是不像?”尽管卫相掩饰,杜发财还是从他那震惊的语气中听出来,“这孩子会长,专挑我和她娘好看的地方。三妞,叫人。”
“卫爷爷,卫小哥,进屋吧。”三妞非常懂事的说:“我去给你们倒茶。”
一老一小相视一眼,暗笑不已,面上不显,“不用,不用。三小子,我来找你还有个事。”
“你说。”杜发财一边把人往屋里请,一边说。
“我们家有米有油有锅有灶,就是没有干的柴火。我见你家门口有个麦秸垛,想管你借点,赶明雪停了就让家里的小子上县里买了还你。”卫相真是为柴火而来,只是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杜发财爽朗一笑:“我当什么事,尽管弄去烧,家里就是柴多。”说着突然想到,“您,您是不是还没吃晌午饭?”
卫相刚想说吃了,就听到“咕”一声,循声看去,只见他家大孙子满脸通红,喃喃道:“祖父……”
卫相满头黑线,卫若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三妞反应极快,“爹,我去给小哥哥做点吃的?”
“对对,做那什么,羊肉,我记得咱家有羊肉。”杜发财说,“还在吧?”
“在,姐夫上午拿来的。”三妞特意说这话是想告诉爷孙俩,她家肉新鲜着呢,“卫小哥吃山药吗?”
“你家还有山药?”卫相喜欢。
杜发财说:“窖起来的。妞,做羊肉炖山药。”
“再炒个两菜。”一直没能插上话的段守义提醒岳父一家。
三妞一想,只做个汤的确不像样,“娘,你去拔点蒜苗,留着炒山药。我去洗菜,爹…”冲他递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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