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事,就算了。衣裳再贵,也贵不过你去。跑这么远,生这么大的气,不值当。”
“那不行。不要说追到朝阳门,就是追回我们村儿,我也要把衣裳要回来。”陈萱垂下眼,“阿年哥你待我这么好,家里待我也好。要不是我在你们家,他们也不能过来打抽丰,也不能顺手溜走衣裳。要是不把衣裳追回来,我心里不安。我总想着,以后咱们分开了,家里人再提起我来时会说,我这人还成,在一起这几年,没给家里添过什么麻烦。要是以后提起我时说,净见我家里的穷亲戚来占便宜,讨人厌的很。阿年哥,我不想那样儿。”
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就这么落在心口,进而生根发芽,抽叶开花,蔓延到心房的整个边边角角。魏年的手指不自觉的抽动一下,轻轻的落在陈萱头上,魏年摸了摸陈萱柔顺的发丝,陈萱过日子节俭,这年头,女人都流行用头油,陈萱只要不用出门,从来不用,省钱。这也避免了魏年摸到一手头油,魏年顺着发顶一直摸到那根黑油油的大辫子,嘴里不禁道,“别这么说,我心里,其实一直当你……你明白的吧?”
“明白。阿年哥你一直当我是朋友的,对不对?”陈萱自从接触报纸后,嘴里便时常有新名词出现。
魏年险没给她呛着,“朋友?”
“是啊。”陈萱拽回自己的辫子,认真的说,“虽然以前阿年哥你常说咱们是远亲,其实,血缘上远的,说远亲都是往近里说了。我觉着,咱们说是朋友更恰当。阿年哥你是新派人,以后,咱们就当朋友相处,不是更自在么?”陈萱继而露出一种名为善解人意的微笑,把魏年郁闷的不轻。
魏年刚想说什么,陈萱已经拿出课本,准备学习了。陈萱还有件事,想听听魏年的意思,“阿年哥,你说我织条围巾送给容先生好不好?”
魏年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送容先生东西?”
陈萱就把上午遇见容先生的事说了,陈萱道,“容先生真是好心肠,他还让司机送我回家。”
魏年道,“这事我来办吧,你别管了。”
陈萱从箱子里拿出个绿绸荷包,倒出十块大洋,都给了魏年,陈萱说,“我是老太太给我叫我给他们置办东西的钱,我就用了十斤白面,算下来是八毛四,一会儿我从你钱夹子里拿出来,明儿给老太太,这八毛四算是我用的,我已经记账本儿上了。这十块钱就给阿年哥吧,要是给容先生买礼物,花多少钱你跟我报账。”
魏年笑,“这不过一点小事,容先生不会放心上的,要是咱们刻意送礼,反是显得生疏了。我见到容先生,亲自谢他就行了。不用钱。”
“那我就把这些大洋再还给老太太了。”陈萱一向老实,再不是个贪钱的。
魏年都得感慨,陈萱跟着那样的叔婶长大,竟是这样清白分明的性格,这一看就是像岳父岳母的品格啊。就是,忒老实了。魏年同陈萱道,“别傻了,钱都到手了,还送回去做什么,你留着自己当零花。”
“那不成。”陈萱不能白要这钱,她心里倒也是有些小算盘的,陈萱道,“我心里记着,阿年哥你以前不是说过要置宅子的事,我是一点儿忙也帮不上的。那天不知怎么了,老太太给我钱,我原没想拿,突然想到这事儿,我就收了。阿年哥你拿着吧,虽然钱很少,多十块是十块啊。”
陈萱的眼睛,是魏年所见的最清澈单纯的人,魏年明白,陈萱是不会收这钱的,这十块钱,于魏年的确没有什么大用处,可是,这十块钱,对陈萱称得上是一笔“巨款”。魏年的眼睛也不禁添了几分柔和,神色却是郑重的,“好,那我就收下了。”
陈萱高兴的把钱递给魏年,魏年道,“你帮我存着,这以后是要用的。”
陈萱就把这十块现大洋和魏年给她存着的美金放在一处了。
第二天,陈萱给了魏老太太八毛四,说是蒸馒头用的面粉钱。陈萱一五一十的跟魏老太太报账,“剩下的钱,给阿年哥了。那烤鸭点心,都是阿年哥自作主张买的,他没跟我商量,我跟他说了,不能算在老太太给的钱里头。”
魏老太太接了陈萱交给她的八毛四,说陈萱,“你是把剩下的九块一毛六给我啊,这八毛四花就花了呗。”
陈萱很实诚的说,“那个给阿年哥了啊。”
魏老太太也是无奈了,心说,陈老二那对夫妻是要钱不要脸,二儿媳这个吧,倒不是贪财的,就是忒实在,这给二儿子降伏的,真是听话。不过,这也好,钱终归是给儿子花了,魏老太太也没意见。
陈萱因为又增加了八毛四的欠账,白天都是抓紧时间织毛衫的。这羊毛衫,织到十一月底,也就不织了。一进腊月就是年,过了年,买厚毛衣的人就少了。
十一月底是魏老太爷的寿日,魏时魏年两兄弟问了,魏老太爷一向节俭,并不打算摆寿席,魏老太爷说了,“在家吃一顿长寿面就行了,阿年媳妇面擀的筋道,让阿年媳妇擀面。阿时媳妇卤子打的好,阿时媳妇打卤。”
魏老太太笑,“让阿年去买几样洞子货,再烧几个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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