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明显是在迁怒了。云斐心知肚明,笑道:“公主说的是。臣不敢。”
又过了不久,便是安平生辰上惯例的赏花与斗诗。去年因有季柏在,众公子溃不成军,斗诗一环只是季柏一人的表演罢了。今年这位才子迟迟未至,众人纷纷跃跃欲试,皆静悄悄认真真地作诗,安平离开得又无声无息,一时间竟无人察觉到。
云斐诗赋造诣一般,称不上差,但也绝少有十分传神的诗句出来,故而心思不在这里,只随手写了两句,无意间一抬眼,便看到安平由侍女扶着离开。
他把剩下的两句写完,抬手交给一旁的侍官,借故顺着方向也走过去。公主府内的后花园曲径通幽,走了一会儿竟也没能走到头。云斐正要转身,忽然听到有人在不远处低声说话。
安平待人有礼,但言语间始终有些冷淡意味。此时对着季柏,那股清冷冷的口吻全然消失不见,连抱怨也夹着一丝撒娇:“来得这么晚,生辰宴都快结束了。如果换做别人,公主府前十丈之内这一辈子也别想再踏近。季大人恃才傲物,架子比我还大,是想怎样?”
季柏道:“有事情耽搁了,但凭公主处置。”
“我看你说得一点都不诚恳。”安平道,“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季柏顿了顿,道:“与朋友吟诗作画,忘了时间。”
“你的几位挚交今天都在这里。”
“是一位新友。”
“哪家的公子呢?”
季柏又顿了顿,道:“一位清寒人家的风骨之士。”
“叫什么啊?入朝为官了吗?”
季柏轻声道:“姓覃,在野,不想为官。”
云斐微微一笑,转身悄无声息离开。
次日朝会无事,景熹帝问了问对袁聪一家的抚恤之事,朝会便基本过了。自此之后,连着将近一个月都仿佛风平浪静。二皇子尚未被解除禁足,朝会上便是大皇子苏珒一人的天下,先是提了几个赈灾的救济措施,又不偏不倚地举荐了几位地方人才,最后在与太傅讲论文义时侃侃而谈,颇得了几句景熹帝的嘉奖,命他全权接待半月后的南朝使节来访。
自苏国开国以来,与南朝之间的战争未曾休止。二十多年前景熹帝胞妹熙公主以和亲名义嫁给南朝储君秦敛,双方曾短暂停战一段时间,却因熙公主险些被毒害而再次交战。熙公主苏醒后,在其协调下,南朝与苏国签下一份休战盟约,可惜熙公主红颜早逝,自那之后,景熹帝对南朝态度一直冷淡。甚至后来连已经登基的秦敛驾崩,都只是派了一名低级官员作为使者前去吊唁。秦敛无子嗣,病终前指了一名皇室宗亲继任大统,人称昭晔帝。昭晔帝庸碌,优柔寡断,好在宰相明智,能辅佐其守成。
每当提及二十多年前熙公主的旧事,苏琮都是一脸唏嘘:“据说当时我二姑姑薨逝的消息传来后,父皇罢朝三天,滴水未沾。当时正逢安平出生,父皇对母后感情不深,安平裹在襁褓里大半年他都未曾看过一眼。后来还是一次家宴,母后好容易见父皇一面,抱着安平上前,父皇这才看到,从此母后凭借安平的一张小脸一步登天。”
云斐看他一眼:“殿下像是一点都不担心雍王殿下近日的表现。”
“你都没担心,我担心什么?”苏琮笑着道,“雍王殿下背后必有高人指点,可那又怎样?我不还有你么?”
“殿下别这么自信,我才能有限。”
“得,你这样说我还能说什么,是不是?”苏琮道,“我看这天,明天怕是要来场初雪,找个湖边,煮个酒赏雪怎么样?”
云斐想了想,一本正经道:“也好。只我们两个人?”
“你还想请谁?”
云斐拢了拢袖口,一本正经道:“安平公主吧。秋狩上摔马一事,有了些眉目,正打算向圣上汇报。只是毕竟与公主有关,在同圣上汇报之前,至少要先与公主说一声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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