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摸了摸后脑勺道:“陈某所说并非是法高于德,也并非是德高于法,在陈某看来,一个开明的国家,德治和法治缺一不可,二者同等重要,属于相辅相成之策。”
这个观点让柳姝大为惊讶,要知道在华朝,所谓的刑罚只是以德治国大政下的一种微末手段,其地位怎可与以德治国等同而语。
“你的想法已经偏离了治国理念,如若有心之人听到,会引以为反动策论。”柳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
靠,本才子不过是将无数前辈同志总结出来的治国理念表达出来而已,怎么还就成了反动言论了。
“首先柳教谕你得承认一个事实,这普天之下,不是仅有圣人,而无奸恶之徒,不是人人都能因为德治的感化而遵守规则,之前柳教谕也提到过,刑罚是一种手段,是为了惩戒此等奸恶之徒,但陈某所提到的法治,却不仅仅是刑罚。”
“所谓的法治乃是一国订立的某种规则,这种规则可以有效的规范国民的行为,起到维护国政的作用,其功效绝对不亚于德治。”
陈重这种说法很客观,试想一下,一个干净的国家,如果人人都不讲规则却大谈道德,人人都争当高尚,整日无事就谈道德规范!人人都谈大公无私,最终这个国家会堕落成一个伪君子遍布的肮脏国家。
柳姝面目略微一震,这对陈重那个世界的人来说,几乎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但对眼下这位华朝的教谕来说,却十分的新颖,而且十分的大胆。
华朝却有刑罚,也确立了吏部,但所谓的刑罚只是一种德治以内的手段而已,从来还未曾听说过有人敢将刑罚于德治的地位放在一起。
“假若一个国家只能靠刑罚来维持,那上位者岂非可以任意以刑罚来欺压弱者了?”柳姝对他这个见解持有一定的偏见,总觉得此种言论大大有悖于当朝的国策。
陈重哈哈笑了笑道:“难道眼下不是这样吗?皇权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帝要你五更死,你绝对活不到五更。当然了,如果想改变这种情况,那么就需要制定这个刑罚的人,确立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办法,假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觉得上位者还可以任意欺凌弱者吗?”
当他说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时,柳姝面色吃惊,目瞪口呆,这等言论实在太过大胆。
“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你怎能随口说出,当今圣上乃是一等一的贤良君主,在位二十载,革除弊制,施行仁政,轻徭薄赋,兴修水利,乃是百姓口中人人赞誉的圣主。”柳姝略带激动的说道。
陈重稍稍有些惊讶,看这柳教谕如此激动,想来也是个保皇派,对于德治和法治的问题,他也就是随口谈谈,这些国家大事跟自己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何必跟柳姝争论不休。
“但愿如你所说吧,希望当朝皇帝能够带领国民强盛起来吧。”陈重叹了口气,只觉得今晚上这堂课上的没什么意思,如果他日科考,让自己做这种策论文章,那真是一种折磨。
“不是但愿,是一定!”柳姝坚持己见,俏脸上泛着些许执着,“当朝圣上,正号武德,年岁已过半百,在位期间,励精图治,使得我华朝国盛民强,物丰人足,昔年他一举平定漠北之乱,兴建古道长城,为我华朝筑起一道长达百里的坚固城墙,其智其德,受万人敬仰,在这浩大功勋的背后,实则是无日无夜的辛劳,世人都道皇位好,可是又有几人能够了解到做皇帝的辛苦,每日三更便要起榻,成千上万的奏章等待他的批阅,外有强敌侵扰,内有天灾**……”
这个柳教谕在谈到当朝圣上的时候,似乎有说不完的体察之言,看她脸上充满敬仰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皇帝有什么额外的关系。
“停,打住!”不等柳教谕说完,陈重微微叹了口气,即便当今圣上真的如她所说,乃是一位贤明圣主,但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然他做了这个位置,必然就免不了要受这等辛劳,你在强调皇帝辛劳的过程当中,怎么不说一说做皇帝的好处了,后宫佳丽三千,夜夜换人,想吃什么吃什么,想骂谁就骂谁。
说白了,快乐是相对的,皇帝享受不到普通人的快乐,但普通人也享受不到做皇帝的快乐。
说什么平定漠北、励精图治,人人赞誉,但实际上陈重来这个世界也有些日子了,有些实际情况看的真切,就比如当下的华朝,大兴文风,崇尚礼教,而缺乏忧患意识,重农抑商,文人地位高上,而武人地位极其低下,手工业极其落后,百姓们虽然看起来富足,但实际上街边的乞丐永远都是增多而无减少,这些事情咋看之下没有什么,但从侧面也反映出当今圣上在以德治国为根本国策的基础上,没有考虑到经济的发展,更没有对一国武力的增长施行过什么实打实的政策。
远的不说,就说西北的胡人,年年在边关作乱,侵扰百姓,可当今华朝的圣上是怎么做的,为了施行他所谓的仁政,采取休养生息的国策,不仅不发兵抵御,反而与胡人开展和亲之策,利用和亲来与胡人谈判,每年还要给胡人上供,美其名曰不与此等蛮夷争斗,权当喂狗,可实际上胡人们却比华朝的皇帝看的远,他们利用华朝上供的银两,大肆的养马,培育士兵,经过短暂的和平之后,又会发兵侵扰边关,之后再与华朝谈判,获取更大的利益。说白了,当今圣上这种做法无异于是养虎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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