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兄,你知道的,跟洋人打交道太不容易了。你退一寸,他就进一尺。你强一分,他就跟你玩命。美国的兵船非要去广州,你说我能怎么办,怎么说都不听啊,非要开兵船去广州跟总督大人讲理去。”
说道这里,朱敬伦叹息不已。
同样的话,他跟柏贵解释过一次,说是美国人不听,他实在没办法才开的炮。
富礼也知道这些事情,叹息一声:
“总督大人也有为难之处啊。但万万不能让美国兵船去广州啊!”
虽然在信里斥责了朱敬伦,那是柏贵实在是气急也怕急了,他本就不是一个刚硬的官员,官场上的软刀子玩的顺溜,但遇上不讲理的,就玩不转了。他派富礼来朱敬伦这里,并不是来监督朱敬伦,而是来安抚朱敬伦的。一边斥责,一边安抚,还是那一套恩威并施的权术。
朱敬伦道:“我又如何不知大人的难处。只是这一年来,实在是耗尽了心血啊。你跟洋人相处的融洽一些,有人骂你,你跟洋人水火不容,又有人恼你。你这这官还怎么当?”
富礼忙道:“朱大人切莫如此丧气。大人可是很器重你的。这官场本就如此,你但凡要做些事情,总有人说道的。你万事不管,反倒落一个老成持重。可咱得做事啊,不能辜负了大人的栽培,不能辜负了皇恩浩荡啊。”
朱敬伦拱拱手:“听富兄一言,赛过万卷书啊。也罢,在下就继续跟洋人周旋吧。富兄不若也留下来一起招呼一下洋人?”
富礼忙摆摆手:“我就算喽。那洋人一身腥膻,闻不了那个味。”
富礼是京城子弟,就跟曾国藩当年那个跟班一样,是朝里的大员介绍给柏贵的,而且还跟柏贵沾亲带故,自然是当心腹来用的,柏贵步步高升到了两广总督,他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有些沉溺在温柔乡里的感觉了。
刚说完,富礼大概察觉到什么,补充道:“我就不给你添乱了。你只管放心做事。实不瞒你,大人可经常在在下跟前提你呢。如今啊,像你这样肯做事的人不多了。等做够了班,我看大人还想让你升升。大计一事,自然不需你操心,有大人出面,定能给你一个满考。不过要我说,不需等大计,没准大人就该给你上了一个密考。这小小的新安,实在是委屈兄台的大才了。”
所谓大计,是清朝官员考察制度,每三年一考,京官叫做京查,外官就叫做大计,考核合格者或升或留,考核不合格者在籍,所谓在籍就是不取消官员品级身份,但是解除职务,比如陈桂籍、龙元喜等都是广東在籍的官员。至于密考,那就是特殊方式了,每年年终,各省巡抚、总督都要分别将所辖两司以及道、府官员贤否情况形成密考考语,以奏折形式密报皇帝,康熙朝开始,作为监视地方官员的手段,只有一些皇帝的亲信才有密考之权,比如曹雪芹的祖父都有这个权限;到乾隆时期形成一种制度,各省督抚都有权密考上奏。算是一种制度外的推荐人才的渠道,往往也只有特殊人才才有这种待遇。
富礼说完,朱敬伦立马笑道:“总督大人哪里就烦劳富兄多多美言了。不知道可有合适的缺?”
说完,手里已经悄悄送去了一张千两的银票。
朱敬伦很想知道自己能升到什么地方去。
富礼笑道:“自己人,太客气了!”
朱敬伦虽然在新安,但并没有少了给广東官场的孝敬,该给银子就给,尽管依然有人惦记他,但如果不给,那可就是恨他了。
富礼收下银子,这才道:“以兄台的才干,监道、粮道此类职务是屈才了,怎么也得主政一方。大人说了,这次洋夷因换约而构衅,大沽口就打了两仗,至今依然没有太平。唯我广東不但驱逐了洋人,且抚夷有成。等洋人退兵了,lùn_gōng行赏,怕是有些人都要动一动的,番禺、南海两县的知县恐怕都要高升,这两县的缺,不知道朱兄中意哪一个?”
南海、番禺两县都在广州城内,是广州为首的两个县,朱敬伦的资历,还不可能直接升到知府去,动一动,换成一个首县知县,都算升的快的了。华庭杰当年就是在东莞镇压暴乱有功,且官声不错,考评绩优,才升到了南海知县。
朱敬伦笑道:“当然是南海首县了!”
富礼也呵呵笑了起来,眼神仿佛在说,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却站起来拍拍朱敬伦的肩膀:“且放宽心了,能办事儿,还怕没官做!”
接着拱手拜辞,朱敬伦喊人送客。
之后跟美国人的谈判,依然是朱敬伦主持,这次连陈芝廷都没带,把陈芝廷支到了炮台上去了,还让他紧急召集起了沙井一带的乡勇,刚刚跟洋人兵船打了一仗,这么安排怎么看都合理。
结果就是朱敬伦身边只带着方山,这才是真正的目的,他必须把值得信任的人放在身边,以免谈判的情况暴露出去,不然他可没办法借美国人说事,借美国人给柏贵施压了。
但是美国人没那么容易糊弄,他们态度坚决的要求惩罚开炮的士兵,他们的面子需要一个交代。
他们要面子,朱敬伦也要面子,换做别的官员,弄不好真的交出两个大兵头平息事端,对大多数文官来说,当兵的命不值钱,如果能用几个兵的命息事宁人,那是大大划算的事,但朱敬伦可没把自己当成一个满清官员,他把这些士兵看作自己的根基,岂能毁了根基?
其他的事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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