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一笑,“这畜生长得真快!”
那狗老老实实任他吊在半空里,可怜兮兮地呜呜直唤。
孙少爷白他,“快将它放下。”说完兀自进屋去了。
郦寅初把它提到眼前,轻声说,“老子还挺想你的。”
听到里头孙广延问,“大少爷,孙白没一块回来?”便温柔将小狗放回地上,也进了屋去。
话说年华偷换,时光易启,才过中元,又是中秋。
八月十四这日,孙少爷已经去果儿铺定了月饼,又称了上十斤蜜枣、乌梅糖、玉柱糖这类点心,孙立领着一帮少年早早就蹲在了边上,此时涎着笑巴巴望着孙少爷。
孙少爷呵呵一笑,从褡子里抓了大把赏他们去了,那孩子群里便一阵小小欢呼,他看了也极欢喜。
回到孙家,要去交与孙广延分发仆庶,路上看见了郦寅初,到他跟前抓了一把果子,道,“手。”
郦寅初先怔愣着,赶忙伸手出来接了。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连嘴巴也微张着,只顾望着掌心里的糖果。
“发糖与你吃。”看他模样,孙少爷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边笑着边进去了。
他不知道,郦寅初活了这廿来年,还从未有人这般待他,幼时苦楚,少时凄凉,大时无奈,手上仔细剥了一个姜衣,拈在舌上,甜丝丝,凉丝丝,暖丝丝,蜜意滴了一心尖儿。
继而对孙少爷愈发死心塌地,这暂且不表。
中秋月明,孙家人乐乐呵呵坐了一大桌子,调皮小儿满院乱跑,笑声不住。
孙慧崇的心已经飞去了灯市,几口扒了饭,从盒子里抢了几个莲馅月饼,缠着孙少爷脖子亲了一口,嘿嘿笑着就跟人跑了。
这一下一家、一双、一对的,吃完了陆续走了。
孙少爷喝了几杯荔枝酿儿,也想去灯市玩,遍寻不着孙武,一眼看见座中郦寅初还在大口吃喝,拽了他袖子,“还在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饿了你一年。”
郦寅初一抹嘴,暗道你是没饿我一年,却把我的鸟饿了个把月。
孙少爷拖着他,“走,带你去灯市。”
郦寅初一看桌上残渣剩菜,还有些舍不得,一手抓了几个月饼塞在兜里,任孙少爷拉着走了。
街上极热闹,摩肩接踵,万人空巷。天上点点,既有星光,亦有灯光。
“那是天灯,你也想放么?”
郦寅初垂下头看他,微微点了点头,竟是有些羞赧了。
孙少爷一拍他厚实肩膀,“等下就替你买一个。”
覃镇湖里浮满了羊皮小水灯,灿若繁星,辉火熠熠,公子小姐油郎阿娘不分门第,都挤在岸边。
“你看,不论哪个是皇帝,哪个是大王,百姓也还是一样的过。”
28
郦寅初当他醉了才说这些,随口道,“他们纵是争到你死我活,也过不到这样舒心的日子。”
看了会水灯,孙少爷便掏钱买了个天灯,指导着山寨大王笨拙无比地将灯放上了天,看他呆呆望着,忙耸他,“快许个愿望!快!”
郦寅初望新奇似的看那薄纸一层飞上了天,一闭眼,许了个愿。
只见那红光愈飞愈高,渐渐的不知熄在了哪一层碧落。
便如佛祖收了那片纸似的。
孙少爷走得累了,酒意也涌了上来,随意找了个凉亭,靠在木阑上,许是舒适,他便将两腿也折了上去。
这姿势看在郦寅初眼里,就如美人横陈,迎君品尝,心念一动,挨着他坐下,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放在了他腿上。
孙少爷感慨其实良多,他想起当日郦寅初还是杀人越货的劫匪,伤了他的弟兄,夺了他的货款,今日却和自己说不清道不明,暧暧昧昧。
“想我小时候,祖父母总牵着我来逛花灯,甚么灯是聪明灯,甚么灯是傻灯,我总盼着他们长命百岁,原来不行,”他一顿,“父亲去外省谈事,恰逢那年先帝驾崩,皇子内乱,被强征入伍,没多久就传回噩耗,我母亲听了,绝食三日,同祖母先后登遐,惟祖父养育我们,到我弱冠之年,祖父也因病仙逝,剩我一个弟弟,几个年纪小的表亲……每到中秋,别人家一家团圆,我真是……”
说不出的羡慕。
郦寅初拿手拂了拂他鬓发,“我也不是天生盗匪,家父本是从二品威武大将军,同是先帝驾崩那年,做了皇子内乱的牲祭,得了个家破人亡,家里老奴绑了个乞儿代我上了刑场,父母兄弟,独我活了下来。”
他恨意透出了牙缝,怨艾渗出了骨血,孙少爷想起当初拿着他那枚印章,还道郦姓耳熟,原是守边大将,不由默了。
郦寅初道,“救我的人去世之后,我流落街头,有想吃的、想要的,只有动手去抢才有,要阻挡我得到的,只有杀掉才无障碍,我做了多年盗匪,还要学着爱人,你等我么?”
孙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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