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姣道:“若公子不见信,恳试妾以一题何如?”
冷公子道:“此言甚善。”正在构思命题,适见一蛱蝶飞入船中,因即指秋蝶为题,韵限飞字。艳姣得题,顿时赋成一律云:
回道秦楼事已非,才逢秋色便依依;
从来不向残花宿,此去谁怜好梦希沉醉秋丛轻剪雨,
徘徊小院冷侵衣;只因未了fēng_liú债,采得寒香故故飞。
冷公子见甫命题而诗已成已,唧唧称奇及览诗不禁大讶道:“卿果有如许奇才,顷所背之诗信非冒袭也,我冷梦梅何幸而得此才貌佳人,奇缘不偶岂谩以抱衾之职待卿哉。但有一言当为卿预告,我家大娘万般贤淑,唯提起纳妾一事,则顿时怒气迸烈不容分说,因我家有一座别墅,离家数里,我久矣蓄心欲纳一宠人贮于此处,卿此去须安身在别墅中,庶几可免是非。”
艳姣道:“妾既归君但得不时与君相交已足矣,何论其在家中在别墅哉。”
是夜在船不免巫山一度,而交媾之下艳姣仍毫无乐境。
一宵易过,到了明日已至苏城,命船家弯进红杏乡中泊船,上岸引艳姣进了园门,偏园观玩一番,虽不十分丽艳,而亭榭池塘颇也点缀得精雅可爱,游玩许久,行至一所庭中,见里面新砌墙,靠壁排着一架方厨。
那公子举手启落暗门,双扉顿启,里边又有小小坐室两间,遂谓艳姣道:“你安居于此,只消把双扉掩好,竟是神鬼不觉的,日给三餐自有园童送进,卿在此或刺绣消闲,或吟诗遣闷,我若得暇自不时进来与卿一会,切不可随时启扉出园。因我有这须文人诗友常在园中络绎往来,而大娘又不时遣人到园打听消息,倘一撞见是非难免。”
艳姣谨称知晓,二人又一度阳台,然后冷公子辞别而去。
且说艳姣紧闭在内竟如关锁牢笼,心中怀闷不已。流光易逝,又是秋尽冬来,朔风凛冽淡月凝寒,一派寒冬光景倍觉愁人,冷公子虽不时进来却只在日间片刻之流连,而晚间总不敢留宿于此,艳姣居此真觉度日如年,寒冷空帏难堪寂寞。
那一日,乌云密布大雪粉飞,艳姣暗想:“如此雪天谅无甚人到此,不免出外观玩园中雪景一番,排遣闷怀。”
正在观玩,只见一人头带斗笠,身披毡衣跨驴而至;艳姣急欲回避,定晴一看却原来是冷公子,遂迎公子下驴同至飞云阁上赏雪观梅,谈心畅饮,竟忘却归家。
无何天色已晚,见雪愈下得大了,竟一片片如毛剪下,云低风冽,天气正寒,冷公子不能回去,是夜在房同宿,自然锦帐生春,漏尽五更还作夜绣帏,雪高三尺不知寒,虽乏云雨之趣,偏多恋恋之情,喜孜孜过了一宵。
二人熟睡方醒,只听得外面双扉打破,拥进多人,艳姣急欲起身,已见一妇人走近床沿把帐帏拽起,指着艳姣骂道:“你是何处青楼娼妓?敢大胆在此安宿。”
遂喝令众侍女把她赤身拖出衾中,用麻索捆缚了拖出庭中,竟投于阶前雪内。
艳姣身甫着雪已冷得三魂渺渺七魄悠悠的了,不知死去多时,觉身上微暧渐渐更醒,睁眼看时已不在冷公子园中,数椽破屋内唯有一老婆子在内煮饭烧汤。
艳姣细问其故,知被冷家大娘作主许配与她儿子苏乡如为妻,现在其子已往街上整备鱼肉烛马等物,即在是晚成亲。
挨至黄昏时分,草草毛毛的成了亲。讵知苏乡如是一个雇工的窘人,室如悬磬家少储粮,老母在家唯绩麻沤绽助给三餐,自与艳姣成亲又增了一口,未免日给难敷贻嗟瓶罄。艳姣际此光景怎能消受得过,又见乡如出外雇工归家日少,因结识了间壁一个开珠宝铺的,那人姓凤号集梧,家住南浔,曾约于某日黄昏后私奔。
到了这日,悄悄与那人一同下落舟船,竟同回故土,把艳姣安顿家中然后再至苏城。不料三更时分,行至僻静河塘,两个舟人竟持了明晃晃两把利刀枪,入舱中把集梧一刀砍死,艳姣急待声张,那刀已架在颈边,唯哀求饶命而已。
船家道:“若不声张决不伤汝,这是一座寺院中僧人托我二人在苏行此勾当的,若遇姿色妇人下船,总要下须毒手,你也误遭此劫,不必伤怀。”言罢把尸体撩入水中,遂把橹乱摇,摇至一所泊舟。
上岸一舟人引了艳姣,弯弯曲曲行至一个僧房,遂有一众僧人络绎前来强逼成欢。那时被众僧粗鲁狂淫,承受之苦自尔更甚。讵知这寺中共有十余僧人,每房淫僧颇又众多,艳姣每夜轮流而转,污淫之态,何可胜言。日间则密藏于一所幽室中,见里面已有十余个妇人在内,共诉冤情,知皆拐掳于此。
艳姣自处入寺中,屈指算来已有十旬,正愁押兽笼禽无由得出,适值那晚黄昏寺遭回禄,火焰冲天,竟难救过,众妇人乘闹俱拚命越墙而出得脱牢笼。哪知艳姣命犯颠离,出寺难行,又遇地棍奸淫骗拐,载至维扬,竟卖于蔼春院中为妓。
艳姣暗想:“我自破瓜以来,御人多矣,枕衾之下有苦是负无趣可偿,怎禁得寄身于此,朝送旧夕迎新耶。然我欲火时腾又难久耐,岂能割除孽障,长守寂寂之空帏。想我丽颜拨萃正在青年,而抚琴对棋吟诗描画,又色色精通,我若为青楼女,自能合群名流商人企仰,一为酬接已令他心醉魂迷,而云雨之间聊为画卯点名而已。”
此志既定遂安下心在于蔼春院中,入院方数月,而声名已大振广陵,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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