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比目连珠的抹额已经除下,取而代之的是御医为她缠上的白布带。伤口的位置烫烫的,辣辣的,不用摸都知道,那里仍旧在往外渗着血。她这一撞,经过御医的医治,小命倒是保住了,可四年心血为柴以命相搏来的地位和圣宠,已经烟消云散。
自古文死谏,武死战。想不到她曲荃这辈子,竟也做了回忠良之臣。
曲荃突然有些想笑,可仅仅上扬了下嘴角,伤口就传来撕扯的痛感,使她不得不将那个笑憋了回去。日上中天,抬起头来眼睛被刺的火辣辣的疼,她却不躲不闭,反而还一眨不眨的睁大眼睛与那日光对视。眼睛的自我保护机制因为过强的日光直射启发,酸涩的泪水在眼眶中疯狂聚集,接着一道一道滑落脸颊,所经之处如沥沸水。
当浓重的阴翳布满视野,曲荃早已泪流满面,她脱力跪倒在被日头照的热辣的地面上,胸腹处的抖动使她感到窒息,良久才发现原来,自己竟是在笑的。
她缓缓直起身来,突然觉得很累,整个人虚弱的像是被抽空了身体。她感到自己就是一缕能在日光下幽游的魂魄,一路荡到了汉白玉阶前。身后的金銮殿里还在出来一些官员,曲荃看着他们匆匆经过自己的身边,无一留驻,仿佛一个人油尽灯枯之前放映在眼前的走马灯,一幕幕一张张,百花团簇人间万象好不热闹,唯独自己不在其中。
放眼望去,三十九阶御阶纯白耀眼,恰似中秋之夜皓月霜天。星月临空照归路茫茫,只手中灯烛一盏,孑影独行。
曲荃一脚轻一脚重,好不容易下了御阶,又恍恍惚惚的荡到宫门口,一路上已经没有人影,想来都已经各自回家了。她临到宫门口回头去望走过四年的路,从未有这一刻这么强烈的觉得,那路真的很长,很孤独,走到这里像是走完了一生的路。
甫出宫门,便听到一阵吵嚷。
“求求你了侍卫大哥,你就帮我进去看一眼吧!”只见那个妃色锦衣的少女手里捏着个金镯子往守卫的手里头塞,一边哀哀戚戚的央求着,急切的就快哭出来了,“我家大人这几天还病着,她她她要是晕倒在里面了也没人知道啊……”
曲荃浑身一震,就像忘记了行走,抛却了感知,浑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了原处,只留一颗心脏还在坚守着日复一日的跳动运转,给予她鲜活的生命,使她能这般真切又虚幻,清晰又茫然站在这里。
“侍卫大哥,求求你了,或者你让我自己进去看一眼吧,就一眼我绝对不会惹什么乱子的。”
“哎呀小姐,这个这个真的不行啊!”
“侍卫大哥,求求你了,侍卫大哥……”
那个侍卫被凌雪霁磨得十分无奈,求助似的看向和他一起守门站岗的同僚,却不知看到了什么猛地一愣。
“诶,那不就是你家大人么?”
凌雪霁浑身一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真见曲荃神色倦怠站在那里,额头上缠了一大圈可笑的绷带,隐隐透出些鲜红的颜色。官服有些凌乱,手里的笏板也不知去了哪里。心脏像是被什么锐器乱戳一通,痛的她终于淌下泪来,发疯一般冲向那个致使她痛苦的源头。
“你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都快急死了呜呜呜,你知呜呜呜知不知道我想打死你啊……呜呜呜……”
凌雪霁泪眼朦胧中看着面前的人直愣愣的看着自己,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气的攒起拳头猛地砸向那人胸口,却在仅留一寸的时候又生生停住,最终极轻极轻的扶在了上面,泣不成声。
突然一个力道将她猛地拉入怀中,额头重重的磕在了那人的锁骨上,熟悉的芝兰香气充盈鼻间,只这一次多了几丝清凉的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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