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重的礼我可受不起!”嘴上这么说,张婶却喜得眼也看不见了,忙不叠地就要下地。
“他妈,快领上去挑去!”童掌柜催促道。
见她二人出了门,童掌柜又对守义说:“后夜去洗个澡,剃剃头,好好搁搁(ze收拾收拾),明儿个精精神神的!”守义应承道:“行。那个啥。张婶挑的皮子,临完看看多钱,算我的!那我下去了。”
“个灰猴!跟你爹算开账了!”童掌柜脱下鞋就要打,守义忙得躲了出去,一扔鞋没打着,正打在门帘上,“个倔毛驴!犟巴头!(倔脾气)”
守义笑着跑了出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抬头看看天,只觉得天分外的高,分外的蓝,吸口凉凉的气,真是畅快!
两下里说合好,张婶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赚了,真是“十年不开张,开张赚十年。”就光那张皮子起码也值个三块大洋,想到这,她的心也热乎乎的,可转念一想,又怕肖家二女子明天看不对可咋办呢!心里盘算半天:明天就让她远远地看一眼,赶紧拉走!这二女子可机敏着呢!不好哄呢!就这么办!放下了心,张婶很快就沉沉睡去。
这天早上,芸香早早地就梳洗打扮了:用胰子洗了脸,擦上点雪花膏,用粉细细地匀了面,又用篦梳通通地篦了两次头,把辫子编得顺溜溜的,扎上头绳,再用发卡把鬓角的碎头发卡住。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这才满意地出了门。
往常都是去童家铺子买东西,也没好好打量一下是啥样子,今儿远远的看着这门市也挺宽敞的,再看看院门,台阶是齐崭崭的青条石,清漆的院门也透着整齐,门头上的垂檐细细地刻着倒垂莲花,一溜的寿字瓦头显得更加气派。院子里上房的屋脊上蹲着的兽头也都刻画的活灵活现,隔着门缝往里一看,院子里连根笤帚圪森子(细碎的东西)也没有,真是个整齐的人家!
芸香正看得仔细,猛地肩上被拍了一下,吓得打个颤,回头一看是张婶,长出一口气:“张婶婶!鲜会儿(差点儿)把我吓死!”
“呵呵,这么早就来了?来了就看去哇。”说着就要拉着芸香往铺子里去。
“哎不忙不忙。我先在外面。”芸香站在门口往里瞅,“还有别人么?”
“没别人!你看哇!”张婶拉了半天没拉动,“你莫法(莫非)就在这儿看呀?”
“先就这看看。”芸香悄悄地往里看,只见柜台里板板正正地坐着个后生,一脸严肃,扣子扣的严严实实,衣服一丝不乱,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大马金刀地就那么坐着,连眼神也就只盯着柜台,动也不动一下。芸香“噗嗤”就笑了,说:“他咋动也不动?好像个木桩子!”
“哎呀!当兵的么!早就训练出来了,齐整整地不挺好?一看就没人敢惹!看完了哇?看完走哇!”张婶又来拉芸香。
“再看一眼,还没看清眉眼呢!”芸香甩开她的手,又往前凑了凑。黑丁丁的头发,立眉霸眼的,膀宽背挺,精精干干。正在细细端详,这后生突然抬起眼正好对上了,笑了一面,露出白生生齐整整的一口好牙。芸香一下羞红了脸,扭头走了,拍着脯子,只听得心“扑通、扑通”快要蹦出来了。张婶追上来,问:“看好了?”“嗯!”“你看够多大?”“我看,我看也就二十七八!”“那是行了?”“哎呀!张婶婶问我妈去哇!”张婶嬉笑着看芸香逃也似的跑没影了,心想,这媒钱可算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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