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大了眼,嘴里“咕噜咕噜”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小子忙“火上浇油”地认错道:“奶奶莫气了,孙子今后都不敢了,今后我要再偷瞧你藏钱地方,我就不跟我爹老倌姓!”那尤氏是五十开外的人了,哪还有几年好活?光那几十两她就攒了一辈子了,哪还有那时间与机会再攒一副身家出来?
“噗!”
气愤、灰心连着前几日伤寒未好完吃进去克化不了的鱼肉,尤氏喷出一口老血来,就纸片似的倒在床|上无声无息了。
那大夫瞧了瞧她灰败的脸色,翻了翻一动不动的眼皮子,再摸了摸那浮数至极、有出无入的脉,叹道:“如锅中沸水,绝无根脚,乃釜沸脉,死脉也。”
众人“哇”一声就哭出来了。
但那尤氏却是闭不上眼睛的人,几日前缠|绵的伤寒伤了根子,加上这两头气怒攻心的,最重要的是一辈子的棺材本就这么没了,这种心灵上的打击,却是无人能懂的,只每日半睁着眼睛在床|上熬日子。
那三媳妇见她棺材本都没了,吸血也吸不出来了,自是不会再管她,只任她吃喝拉撒全在一个被窝里,那屋子臭得隔老远就得捂鼻子。
杨老头见平日还算有两分颜色的老妻成了这样子,去瞧了两回得不了好脸色,也就不再去了。
只冬月初七那日,那屋子实在臭不可闻了,杨三对着屋子骂了半日不见她娘老子回嘴,才发现不对劲,推了门捂了鼻子进去,却瞧见她老娘已经没气儿了……
这尤氏不在了,杨世贤家母子三人自是要回来奔丧的,虽是后婆婆,但也算长辈了。
哪晓得待那杨三夫妇晓得杨世贤这书呆子居然进了弘文馆读书,没几日就要升学试,若考得好了那就是太学生,到时候可是领朝廷供奉的子弟了……好生害了几日的红眼病。
待缓过神来,却听人说甚“丁忧”的,一拍脑袋,眼前一亮,打定主意,借着这由头定要让他功亏一篑的。
至此,方有了冬月二十那一遭闹场。
江春听留芳将这前因后果摆了,倒是松了口气。她不知其他真实存在过的朝代内,丁忧对象几何,但这大宋朝的“丁忧”针对的只是嫡亲三代,继室与庶母皆不在丁忧范围内,除非这继室与庶母是对他从小有抚育之恩的……
这尤氏并非亲祖母,生前又曾苛待过他们孤儿寡母,现今她去了自是没道理为她守孝的。说不定这杨家家财还能挣出一半来呢,天底下哪有放着两个亲生儿子不管,反倒将家财传给继子的道理?
学里众人课也不上了,随着杨留芳的讲述义愤填膺,听完后纷纷跟着出主意:“既不是亲祖母,那就没丁忧的道理了,只消去寻学录与馆长分辨清楚就好。”
那杨留芳却愈发哭起来:“若能这般简单也就罢了,我们早想过要去寻馆长的,只我哥哥却道馆长已将他学籍撤消了的,就是腊月初二的升学试也没资格了……我哥哥这几日水米不进,我阿嬷也险些哭瞎了眼睛。”
众生惊得捂住了嘴巴,起先他们还以为只是会罚他停学几日,哪晓得有这般严重……得了这处罚,那他这三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的。
江春想到那每日早起第一个到学舍诵读经书的少年,想到他为了个古板问题与自己争论半日的样子,想到他早早第一个就给她送了件对他来说昂贵异常的礼物……这样的少年,怎能就这般埋没?
她心内憋着口气,这时代要将一个人的努力一笔勾销,要毁灭一个人是何其的容易,只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足够了……
“江小娘子,我求求你了,我知道你定是有法子能帮我哥哥的。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我给你赔礼道歉,当初是我屎糊了心……”
江春却不知她在说甚,甚“赔礼道歉”,难道她曾做过对不住自己的事不成?双手却忙托住了她双臂,不让她真跪下去。
留芳却越发哭得狠了,只当江春是记恨当年之仇,不愿意帮她,忙反手拉住江春道“江小娘子你且随我来,我有话与你说。”
馆内众生又眼巴巴目送着她们出了学舍门,皆在想着江春到底会不会帮他们兄妹俩。
外头,到了僻静处的两人,留芳也不管仍一脸懵的江春,直接对着她跪下道:“江小娘子,当年是我不对,我财迷心窍,那小厮与了我五十文钱,我就将你身份说与他听……当时我不知他们是那般不堪之人,只以为他就是好奇你身份,我……我错了,我对不住你!”
原来真是她将自己出卖了的,说“出卖”亦不算真正的出卖,毕竟她只是将自己身份信息告与了那小厮。若她只是无意间被人套了话去,江春尚能好过些……为了那五十文钱,她不知该如何原谅。
就像后世各资格考试审查机构,将考生信息泄露了出去,可能贪图的只是当时那蝇头小利,若从他们获利的角度讲,或许还未达到量刑标准。但一旦那些身份信息被泄露出去,对当事人造成的伤害却是不可估量的……世间还有无数个“徐玉玉”,只是可能没有走上徐玉玉的绝路,没有被众人皆知。
她曾想过,若是林侨顺主仆二人不清楚她微若蝼蚁的身份,不知她底细,可能他们就找不到她,或是找到了亦不敢那般有恃无恐,自己或许就不会受那一遭罪了。
她不敢想,若是当日窦元芳没能拾到她的书,她没有在扉页上写名字的习惯,窦元芳没有及时找到那偏院,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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