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过后,韩遂梧曾不止一次的对赵清嘉回忆说,在当时的混战之中,他亲眼看见十六为了救方静而被人一刀砍掉了半条胳膊。
不见对方出声,赵清嘉倏而浅浅笑了起来,月光透过枝桠铺陈在她眼底,她凝视着对方,一双眼睛里熠熠生辉:“怎么,都这么多年了还没在外头玩够?”
赵清嘉往前靠近,展青衿就往后退,始终与这个尊贵的女人操持着一定的距离,而听了赵清嘉的话后,展青衿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赵清嘉从怀里摸出一个黑漆的小木牌来,她捏着挂木牌的绳子,将木牌在对方面前晃了晃:“哎,我问你啊,你唤个什么名字?”
这木牌是展青衿当初身为暗卫时的身份象征,是她的前任主子司马玄亲手给她制作的,那上面刻写着朱漆描绘的她的代号十六,以及她的生辰时间与性别,别的再无其它。
展青衿看着小木牌晃了一下神儿,身为暗卫时,这个木牌在谁手里她就得认谁当半个主子,看着赵清嘉在树影斑驳下的模样,展青衿终于忍不住,缓缓开了口。
“回贵人,小人名叫十六。”
“真名呢?”赵清嘉继续问着,慢慢向前挪着步子:“我问的是你的真实名字。”
“展青衿,”展青衿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将手里的短刀扔在了地上,“我爹姓展,我出生时他新得了一领青衿,所以他给我取名叫青衿。”
“老实交代罢,”赵清嘉抱起胳膊,朝展青衿抬了抬下巴:“方才在我屋顶上蹲着的人就是你罢?回来多久了?怎么不来见我,不来见我和遂梧?”
我在外养伤,伤好之后就暗中护在了你的周围,至今将近十年——展青衿没出声,她抬手取了脸上的面巾——这张面孔,同赵清嘉记忆里的那个十六还是有些出入的。
展青衿的脸上多了好几条疤痕,看起来有些突兀,不过赵清嘉并不在乎。
“如今回来了,不知贵人嫌不嫌晚?”展青衿问——从那时至今,她因怕连累赵清嘉而偷偷的在她身边待了这么些年,如今天子欲建大同天下,女子与女子间的感情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总是藏着掖着,于是,她展青衿也终于受不了赵清嘉与别的女人那样肆无忌惮的亲近了!
赵清嘉两手叉在腰上,别有深意的挑起了单边的眉毛:“嫌不嫌晚,那得看本郡主的心情。”
展青衿颔首,嘴角噙了久违的笑:“但凭娘娘吩咐。”
那边,围堵展青衿的众多无问园侍卫已经腰刀入鞘,跟着侍卫长韩遂梧撤到了不远处。
赵清嘉负着手走过来,小木牌在她身后一晃一晃的,她来到展青衿跟前,微微仰着脸,颇为委屈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声音带上了隐隐的哭腔:“没死却不回来,害老娘天天烧着大把银票满世界的寻你,说罢,要怎么罚你才能解我心头之恨?这些年的时光,你这个臭石头要怎么赔我?”
“是我的错,”展青衿终于伸出手,拉住了她日思夜想的人:“怎么罚都行,要什么都赔给你,如何?”
“唔,这还差不多……”赵清嘉侧耳,她听见了夜风的声音,如同长安城钟鼓楼里悠远的钟声和鼓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览
这是赵清嘉的。
可能会根据诸位的评论情况(比如说你们觉得哪里没写清楚了,或者你们还想看什么样的后文了)顾后不顾前的脑残作者君应该会再后续写一写。
第74章 番外·司马昆篇
——“只是事到如今,二哥哥不得不死。”
我叫司马昆,是庆徐王府中儿辈里最小的孩子,同时也是父族里最小的那一个,我出生在万寿三十一年最后一天和景初元年第一天更迭的尴尬之日,或许这是天意,天注定我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我是女子,但是娘亲却对我那远在北境戍守城关的老父亲寄去家书,言说她终于又为司马家添了一个儿子。
身为北境军大将军的父亲算是老来再得子,他高兴的不得了,当即就给我取了名和字,甚至都不担心我最后是否能平安活下来——毕竟婴孩里十之四五都过不了三岁就会因各种疾病而夭折。
父亲给我起名为昆,取字元祉。
昆者,从日从比,为日下众生也,更有子孙后代之意,元者为本,祉者为福,元祉为集天下福安之大成也,你看,我父亲对我的出生寄予了多么厚重的祝福啊。
而我本人,也真的像父亲所期望的那样,从小锦衣玉食安乐无忧,我出生在钟鸣鼎食的侯府,我出身高贵,又是家中最小,我理所当然的集万宠爱于一身,在百里锦绣的长安城里,甚至莫有能出我之右或者能与我比肩的世家公子。
在我的记忆里,我一直都只有两个阿姊,大姐姐是养在父亲原配夫人姜夫人膝下的养女,三姐姐是侯府里唯一的一个庶出,我总是搞不明白,为何我的家中只有大姐姐和三姐姐,而没有排行第二的人存在。
六岁时我在奉贤书院念书,射课的时候我因为一支射偏的箭而和安平侯府的三公子焦重卿发生了一些口角争执,他骂了我,还骂我的母亲,他骂我和我母亲是鸠占鹊巢的坏蛋,应该被关进天牢。
我不懂什么叫鸠占鹊巢,但我不允许他骂普天之下最疼爱我的我母亲,我理所当然的动手打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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