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这名少年。
吉宗走过去,把木刀扔到少年的面前,淡漠地说:“你、听说曾经打败剑术了得的鹤岗,如果你也是想戏弄我的话,那么,以后你不用侍寝了。”
水野颇感惶恐,缓缓抬眸,对上将军清澈却又冷漠的眼睛。末了,他捡起木刀,目光坚定,说道:“小人明白!”
“那么……”吉宗仿佛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少年,双手握着剑柄,缓缓举起木刀。这时,大冈忠相走近身,说道:“将军大人,您刚刚已经跟很多人比试过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吉宗淡淡地打量她,目光淡漠,似乎很不高兴,说:“你是认为我会输给水野呢,还是怎样?”
大冈忠相低头,今天的将军怎么看都是在发泄她恶劣的心情,究竟是什么令将军如此烦躁?莫非是……
她能想到的只有浮舟小姐。
她恍然大悟,劝慰道:“比起在这里一味发泄,将军大人您何不去找浮舟小姐商谈?说起来您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探视小姐了。”
对于大冈忠相的啰嗦,吉宗忍无可忍,推开大冈忠相,喝道:“让开!”
大冈忠相惊骇住,只见将军眼底战意凛然,目光肃杀,再与水野行礼过后,两人逡巡对峙,就在这么一瞬间,将军的动作缓慢,她似乎看到将军眼睛眨了一下——
突……
突然……
木刀从手中掉落,将军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木偶,“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将军大人!!”
“将军大人……”
在场的众人手忙脚乱,将军大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倒下?
将军突然昏厥,令众人挂心不已,尤其是近臣大冈忠相。大冈忠相与滕波一直守在将军的寝居,直到药师诊断完毕。听药师所言,将军大人突然病倒乃是操劳过度所致,并无什么大碍,只需休息一阵便可。
药师走后,吉宗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陷入沉思。寂静的午后,秋叶飘进帘内,又静静地落下,悄无声息。
她的双手紧紧拽住床单,强迫众人与她剑道比试,想着消耗掉所有的体力,心里的疼痛就会减轻一些。可是,愈是想要忘记她,脑海里却全是她的身影在飘来飘去。
“浮舟,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我想要碰触的人……”
爱得太深原来身体会疑问,皮肤里有她的痕迹,刻得太深。
吉宗突然失笑,眼角的泪沿着脸颊,濡湿了枕巾。
不顾药师的告诫,本应留在寝居好好休息,吉宗因为心中疑窦难解,所以悄悄出了大奥。
她信步来到中丸。
比起纷杂的大奥,中丸冷清得就像是一座冷宫,园中万物萧条,惟经霜的秋菊开得更艳。吉宗走到栏边,想象着昔日浮舟凭窗远眺的可爱模样,一时不能自制。她轻轻呵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白雾。恰逢侍女在走廊中经过,见到将军出现在中丸,就像见了鬼一样,话也说不清楚,惊慌失措地跑开了。
侍女赶紧回去禀告佐久间乳母与小姐。
吉宗顺着檐廊朝那边走去,径自进了殿内,没看见浮舟,便问:“那孩子现在在哪?为什么知道我来也不出来见我?”
佐久间乳母解释道:“小姐的心情一直不大好,经常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独处,还望将军大人能原谅她。”
“我明白。”吉宗暗暗叹息。她从西厅里来拉开纸隔扇,进了浮舟的房中。此时室内的帘帏垂落,透过帘子,浮舟的倩影隐约可见。这室内的景象,吉宗颇觉神秘,又觉得陌生,甚为不满,说道:“可从未如此生分,你是打算让我一直坐于帘外?”
良久,只听浮舟应道:“昔日诸事,恍然如梦,今虽已梦醒,依然难辨真假。”
吉宗受此冷遇,突感世事无常。浮舟自幼由她教养,她自认为能够掌握她的心意,往日如果惹得她不高兴的话,只要耐心地与她说话,浮舟也不会生气多久。如此景况,却是由她一手造成,也真是让人深思。
“你到底是怨恨我了?”吉宗说罢便起身告辞,这个时候,一个男子的身影从内廊穿过,吉宗冷着面说:“为什么中丸会有男子?你、给我站住!”
吉宗走近一看方觉是樱井薰,看来滕波所言并非空穴来风。在来此之前,她因为这件事而心情烦躁,结果在剑道场昏倒。如今见到这个场景,自然大动肝火。
端着一盆菊花的樱井薰连忙下跪,却沉默不发一言。
吉宗扫视了一眼跪在走廊的樱井,联想到浮舟此间态度,整个人仿佛马上就要黑掉似的。见状,佐久间乳母解释道:“因为中丸人手不足,我便从大奥找人帮忙做点杂活。”
“这样……”吉宗将信将疑,眼睛变得冷漠,嘱咐道:“你们先退下吧,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进来。”说罢,吉宗回到浮舟的寝居,并且拉上纸隔扇。此时浮舟已经不在帘内,而是坐在格子窗前,凝望院内经霜的秋草。
吉宗坐在她的身侧,见她看得出神,不禁也望向那院子,心平气和地说道:“有什么好看的呢。”
浮舟唇角勾起,笑意清冷,说:“信大人已经不会注意到它们了呢,真可怜……”
吉宗凝视了她半晌。
眼珠轻轻转了转,突然说道:“樱井究竟与你是什么关系?”
浮舟怔了怔,面容平静,淡淡地回答:“他是御三间的一名杂役,被佐久间妈妈叫来中丸帮忙。”
“仅此而已?”吉宗俨然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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