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了朝,宸极帝姬便吩咐备了车驾,赶往位于卫城的铅华楼。
世人都说,度了铅华门,后面,便是整个江山的真相。
初识温孤诀时,伊祁箬并不相信这话,直至那一场赌约,她将这人间铅华收于掌中之后,方才明白,为何世人会有这话。
只是温孤诀却也曾说,铅华楼里搁着的真相,都是楼中人的血写就的,少不得一目一残忍。
楼中气象别致清幽,大有洗尽铅华之象,伊祁箬不是第一次来,可每一回到这里,却都会在深沉之下,更生出几多彷徨来。
算来距上次来此,也有三两个月的光景了。
堂溪洌一身净色便服迎来,才一见她,便生出两分憾色,只道:“主子来的不巧,公子眼下不在,可能还要有几日方能回来。”
“不在?”
这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温孤诀这人,轻易不爱出门,似乎也没听说过这些日子江湖上有什么大事,能够得上他亲自出马的。
“是,昨夜才出的门,似乎是南边有什么事情,公子亲自去料理了。”
捡了张席子落座,她蹙了蹙眉,又问:“他一个人?”
“身边跟着阿湛。”
帝姬若有所思。
“知道了。”半晌,她点点头,也不再继续这话,只说:“你去叫人将楼中所有关于夜国凤卫和逐鹿聂氏的卷宗都给我搬过来。”
堂溪洌拜了一拜,“喏。”
人方退下去,伊祁箬看着四下无人,方才淡淡对身边跟着的思阙道:“你说,他去南边做什么。”
“这个时候,并未听说有江湖事。”
伊祁箬暗自一笑,微一颔首,低声道:“不是江湖事,就是朝堂事了。”
思阙想了一想,蹙眉问:“您怀疑他是去东南了?”话里,着重加深了‘东’字。
伊祁箬细细把玩着面前一方琉璃尊,并未回答,半晌环顾了番四周,只问道:“你说什么样的人,能造得出这样一座楼,笼络得了那么些个人才,一心一意为他卖命呢?”
“这话您以前也问过。”
“是么。”轻飘飘两个字吟出口,却也并非是个问句。
思阙却庄庄正正的说起:“那时您问的是,不知铅华公子洗尽铅华之后,又是何等真相。”
铅华楼外繁内清,而铅华公子,劈开心外那一层铁皮之后,狡黠闲散的表象之下,又藏着什么呢?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疑问。
她相信温孤诀出身不凡,但这么些年的交道下来,她都无法断定那人究竟同哪副家门有所牵连,偏偏更可恨的是,他是个奇才。不能收为己用,却也绝杀不了的奇才。
片刻,不远处渐渐有了声息,伊祁箬方回神,莫名的吟了一句:“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思阙心头一动,随即一拜,“婢子明白了。”
搁了琉璃尊,她又道:“宜早不宜晚。”
“喏。”思阙紧了紧握着剑柄的手,临行前嘱咐了一句:“您径自小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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