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我时常听你提起那位温少爷,听得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秋阳一愣,随即好笑道:“有意思?可别,他无趣得很,人家来我们这是寻欢作乐的,他来却是睡大觉的。”
苏曼愕然:“当真?”
秋阳笑叹:“我哄你做什么?”
苏曼笑得花枝乱颤,好不容易止住笑问:“他这又是做什么?平白让妈妈赚了那么多钱。”
秋阳道:“他前天来的时候还让我搬到清净的角落去。”
“怎么,嫌这边吵了?”
“是,”秋阳点点头,“那日……”刚开口又觉得此事说出来实在有些矫情,却被苏曼催着,只好继续道,“那日轻絮在屋里接客,传出些声儿,他刚刚躺下就被惊醒了……”苏曼闻言吃吃笑了一声,秋阳接着说:“他听了会约莫也知道是些什么事,一时半会也不知该怎么办,我只好捂着他耳朵把他带到外边。”
苏曼想象着那个画面,笑得停不下来,秋阳也跟着笑,但想起将温十三带远后的情形,那笑渐渐微弱,化作一丝冷淡而茫然的弧度。
温十三小心翼翼地放下紧紧捂着耳朵的双手,视线仍旧朝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秋阳拍了拍他的肩:“别看了……这也是常见的。”
他默不作声,消化了这一句的信息以后轻声问:“你也是?”他又露出那种天真的、不谙世事的眼神,纯净得像是在天河里浸润了数万年的寒玉,闪烁着清冷明净的光芒。秋阳凝视这面镜子,它照出了她的焦虑不安,还有一丝身处泥沼中的羞愧。
她上下的牙齿有轻微的摩擦,而后冷静下来变得泰然自若落落大方:“有过。”
温十三追问:“现在呢?”他露出一丝紧张。
秋阳淡淡一笑:“我年纪大了,被找的一般是年轻的姑娘。”
温十三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你不老。”还没等秋阳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他接着问:“你为什么不走呢?”
秋阳静静道:“我想过。”她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温十三呆了一下也马上跟上来,听见她用没有起伏的声调说,“可是我去哪呢?”
温十三大概是觉得这个问题根本无需烦恼:“想去哪就去哪呗……”他还想为她描绘一下美好的蓝图,没说完就被她转身打断:“你老家在哪?”她带着浅浅的笑,就像大人听尚未形成连贯思维的孩童提问时露出的那种笑,温十三觉得被小觑了,但仍老实回答:“就在这。”
“你有家可以回吧?”
温十三似乎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秋阳捋了捋鬓发,微微一笑,那笑像是寒夜里苍凉孤寂的烟火,但在她脸上引起了风情万种的韵度:“可我没有,我的家人在我来这之前就死光了,我认识的全部人也都在这了……在年过三十以后再找一个新地方定居,再认识新的人吗?十三,说起来是很容易的,但实际上并不容易。”
这是她第一次用“你”之外的代号称呼对方,听上去有别样的亲昵。
温十三意识到了这一点,眼睛因此更加明亮,但同时也被她的话点醒,若有所思。
“你什么时候代为引见一下这位温公子?我倒想看看是怎样一个人。”苏曼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解放,她笑了,心道这有什么好见的?但转念又想到自己对温十三的感情,始终像流水中的浮萍一般升沉不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苏曼看了以后可以点醒她,于是点头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里关于金簪的描写是参考了当时的图片介绍,非原创
第10章第十章
温十三又是大半个月没来,秋阳早已习惯了他飘忽不定的造访与失踪,并不气恼埋怨。他稍长时间的失踪后偶尔会为京城带来血腥的消息,有时也没有,也许是因为他杀的人还不足以引起朝廷的重视,又或者他压根没有杀人。除了第一次关于仇震的身亡,她再也未向他求证过任何事,和他有关也好,和他无关也好,即使知道也不能让她可以给予任何帮助,也不能让他放弃这种做法,她唯一能够做到的仅仅是为他提供一处歇息之所,在血腥的任务之后,可以暂时体味一下人间的温情与安宁。
天气转凉,秋阳买了衣料回来缝制御冬的衣服。她盘算好了,苏曼一件、桂蕊一件、自己一件……她本来给温十三也算了一件,但他大概不好穿出去,因此作罢。苏曼帮衬她将布料剪裁妥帖,在一旁坐下喝茶,得了便宜还卖乖:“先说好了,我要折枝海棠菊花纹花缎的。”
秋阳比着布料抬头微微一笑:“如今已不时兴这种了。”
“管外边时不时兴做什么,自己看着漂亮舒心就够了。”苏曼穿衣打扮独有一套不落窠臼的风格,总能将普通的衣裳穿出让人眼前一亮的丽色,于是秋阳点头答应了她。
门外突然传来不轻不重的叩门声,温十三带点不明显的鼻音问:“我可以进来吗?”苏曼起身要去开门,秋阳拦住她,扬声道“进来”。
他穿着挺括的海水纹靛青色长袍,本应龙章凤姿,可是最近似乎又瘦了,衣裳穿得不如从前挺拔,容色也是怏怏,没精打采,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他也没怎么注意。秋阳用手背贴他的额头,微微发烫,担忧地问:“病了?”他揉了揉鼻子,嗡声道:“一点风寒,睡睡就好了。”“那你怎么还跑出来?”她又去摸他的手,冰凉如铁,心中又急又怒。温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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