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啊爸爸我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可他要的其实并不是回答,每当他问完,他就会开始用一种悠长的,让人困倦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讲那些为人熟知或不为人知的历史。
几百年几千年前有怎样一群人,他们是如何生活,如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何提着一盏发着暗黄色光的灯艰难坎坷地走在山路上,像个瞎子。
林锦艰难的忍受着,心里莫名烦躁,她想要去任何一个可以大声尖叫的地方,可现在只能装作好学生的样子乖乖坐在拥挤的教室里听课。她叼着一支笔,假装它是一根没有燃着的烟。
她在笔上啃出好几个牙印,啃完后面啃前面,转着圈啃,周围人皱着眉看了看她,不动声色的往远挪了挪,林锦也不在意。
她至今无法想起她为什么学了考古。
真是蠢透了。
头发花白的老教授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林锦看着他走出去和衣服往外跑。
她要去找何然,要去找漂酿的小姐姐。
何然现在应该在舞蹈教室。林锦看过很多次何然的舞,她是个俗人,不懂艺术为何物,只觉得好看,横看竖看都漂亮的没边了。
往舞蹈教室走的路上要经过很多地方,一路上遇见了很多原来社团的熟人,林锦不得不一次次停下来和他们打招呼,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直到变得僵硬。
她永远都只能在表面看上去游刃有余,可她知道自己无论多努力都无法那么自然的,坦然的,用自己的真实去面对那么多人。在这点上何然不能懂她,她们本来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车站的那次相遇,连成为朋友的可能性都不会有。
可现在她们在一起了,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林锦一直这样想。
何然在教室练舞,林锦躲在门后偷偷看她。
女孩的脸上总是含着笑意,林锦看着觉得心里很温暖,嘴角情不自禁地跟着她扬起来。
刚在一起的时候,何然和她说过,她希望自己将来能成为一个职业的舞蹈演员,能把舞跳到全世界。
林锦放下手里用来装模作样地考古书,从背后抱着她,把下巴放在她肩上,笑道:“那很好啊,到时候你成了舞蹈家,我去给你做助理好不好?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何然轻轻笑着,眼睛在黑暗里闪着璀璨的光,林锦从里面看出了她对未来的向往。
“可是你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啊,不能只陪着我。”
林锦收紧双臂一刻也不想放松,深深地嗅着女孩发间的清香。
她的心里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念头,想对何然说:我胸无大志没什么理想,唯一想做的事就是一直待在你身边,永远不经受分离之苦。
“对啊,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大概会去考古吧,去到很多地方,天南地北。”
林锦知道自己在骗她。
她的占有欲强烈的让她自己都感到害怕,每次看到那些男生女生有说有笑的围在何然周围她心里就说不出的烦闷。她恨不能让何然只认识她一个人,只能依靠她,她不会让她感到孤单,因为她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可她不能这么做,所以只好一个人受折磨。
“她跳的很好,很……很美。”
一个小孩子一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锦回头一看,是那天用篮球砸了她的人。
林锦点点头,“确实跳的好,她在欧洲也拿过奖。”说这话的时候林锦的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了许多,目光里包含着连她自己也没发现的自豪。
“其实我……我也可以的。”那人声音里带着焦急。
林锦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抬起头看她,她比她足足高了一头,林锦的角度刚好看清她隐藏在长长的额发下琥珀色的眼睛。
林锦心里惊叹一下,她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眼睛,如同埋藏在地下亿万年,经过了岁月沉淀却依然纯净,清亮,不染杂尘的琥珀,此刻微微闪着光,带着几不可见的乞求。
那人见林锦只是看着她不说话,越发有些慌乱。
“真的,你看一看,看着我。”
说罢她就推开门走进教室,正对着镜子纠正舞姿的几个女孩看到她进来,都害怕的往后躲了躲。她站在镜子前,高大健壮的身体衬托的几个女孩越发娇小可怜。
林锦双手插着兜,靠在教室门边看她,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那人面对着镜子,低着头,额前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只是静静的站着,过了一会儿忽然扬起头,抬起肌肉虬结的手臂,在镜子前旋转着,舞动着,每个姿势都那么流畅,娴熟,好像曾经练习过无数遍。
每当她旋转到面对林锦的地方,都会抬起头向她微笑,琥珀色的眼睛里有无尽的温柔。
空气转瞬间凝滞起来,几个舞蹈专业的女孩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这是一个她们从未见过的古典舞,被这个虎背熊腰的人硬生生跳出了浑然天成的柔情。
与体态无关,任凭谁都能读出其中细腻深沉的感情,能溺弊人心。
林锦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多年以前就看过这一支舞,这人的每一个动作都勾起她回忆往事的冲动,曾经失去的,分别的……永诀的。
一舞终了,那人喘着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神里带着欣喜,对着林锦露出一个微笑。
极其丑陋。
这个笑牵动了脸上一道长疤,如同蛆虫一样蠕动。
林锦别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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