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啊?
光明,和乐,吉祥,兴盛,象征着太阳的光辉……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饱含着太多美好的期待。她的父母,当初为她取这个名字的时候,该是存着怎样的期盼啊!
杨熙,当真比她的化名“石寒”好听得多,温暖得多。让人哪怕只是听听,都想亲近她,从她的身上汲取融融暖意。
杨谨于是想念那支陪伴了她三年的玉笛了。那里面,也錾着一个“熙”字。彼“熙”才是真正属于她的。
而此“熙”……杨谨目光复杂地盯着杨熙的侧脸,不知不觉中嘴唇咬破出了血。
凝神打坐的杨熙似有所觉,于空明中豁然睁眼。
她只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便转脸向杨谨的方向,恰与杨谨注视的双眼四目相对。
杨谨:“……”
而杨熙,初时惊讶,接着是不可思议,继而双眸柔软了下来,她就这样看着杨谨,隐有水光浮动。
“谨儿……”她的语声微微哽咽。
杨谨轻轻蹙眉。她听不得杨熙这样的声音,更看不得杨熙漾上水意的瞳子。
她不自然地转开眼去,无措地盯着床榻的一角。
她已经知道了,之前她醉得狠了的时候,在草甸子看到的,是真实的杨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
她为自己当时的脆弱,为自己当时急切地想要扑到杨熙的怀里的事实,而感到无地自容。
这便是,酒后现原形吗?
杨谨的脸颊泛上了两团红晕,和她此刻低热的身体,倒是相得益彰。
“你在这儿……”良久,杨谨方讷讷开口。
她受不住杨熙似是要盯进她骨头里的目光,再不说点儿什么缓解氛围,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落荒而逃。那就太……太丢脸了!
“嗯,我在这儿。”杨熙轻声回答着。
那声音那样轻,羽毛一般;却有着奇异的力量,至少,它刷过了杨谨的耳朵,刷过杨谨的心,害得杨谨的心脏都禁不住随之急切地“咚咚”跳了两下。
杨谨大窘。
而更窘的是,明明是来自她身体内部的细微变化,杨熙仿佛听到了,一双妙目流转,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似在嗤笑杨谨的口是心非。
杨谨更加窘迫了。
不会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杨熙似乎能看透自己的心呢?不是出于了解自己的看透,而是像是感官敏锐的那种看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然有这样高深的修为?
她猛然记起方才初初发现杨熙的时候,她在打坐。难道她竟修习了某种心法?
杨谨诧异地微微张嘴,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玄幻的局面。
杨熙此时再次开口了,“谨儿,我寻了你三年。终于寻到了你。”
这话说得何等轻巧?
大周疆土广阔,周围更有诸部族政权林立;江南塞北,气候迥异,西域东海,地形更是不同。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带过的,是三年的艰辛苦楚。
杨谨胸口发滞,疼得发滞。她能够想象得到,杨熙与景砚,经历了多少辛苦。纵有侍卫保护,纵能乘车、骑马,这一里一里的路程,也是靠她们一尺一尺地丈量过来的。
杨谨突地后悔起来,后悔自己当初的不告而别,害得她们伤心、担心。之前,面对景砚的时候,这种感觉还很淡,一旦换做杨熙,很多隐忍的情绪便要抑制不住地挥发出来了。
不!她在想什么?怎可以就这样软了心肠?
杨谨暗怪自己。她看向杨熙的目光也从怜惜化作了带着几分锐利。
这个女子,这个曾经化名石寒的女子,她对自己称得上好,可她欺瞒了自己多少?
她什么都知道,关于自己的身世来历,关于自己的一切,她都知道,偏偏,她什么都不说。不止不说,还哄骗着自己!
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哄,当小傻子一样骗!
骗子!哼!
杨谨愤然地瞪着杨熙。
杨熙眼皮一跳,那枚朱砂色的小小泪痣,也随之跳了跳。
杨谨眼一花,有一瞬的恍惚,接着便在心里大口地啐——
长得再美,也是骗子!就算是哭,也是骗子!
“我在这里,很好。”杨谨冰着声音道。
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一切都好。所以,你不用再惦记我,你可以走了,不用再找我。
杨熙却很好笑地看着她变脸,听到她近乎逐客令的冷言冷语,也不急也不慌,而是慢悠悠地抬起一根玉指,隔着薄被戳了戳杨谨的左小腿。
那里,正是杨谨被草蜱虫咬过的地方,伤口挺深。
之前,那位王宫御医已经在伤口周边涂抹过麻。药,用消过毒的小薄刀割去了那里的腐肉,放出了里面含着毒。质的血,又小心地敷了对症的伤药,用细麻布缠缚了。
这会儿,麻劲儿已过,杨谨虽有内力护体,一点点滋润将养着那处,突然被戳中,却也是钻心地疼。
饶是她性子刚强,疼得额上沁上冷汗,痛苦地呲了牙,也没哼出半声呻。吟。
杨熙见状,怎会不心疼?可她更气恼。
她就势擎着那块布巾,擦拭着杨谨额头上的汗水,瞪道:“逞强!逞强!这便是你说的,’过得很好‘?”
杨谨腿上的钻痛渐逝,头顶上是杨熙带着温香气息的呼吸,还有冲口而出的恼意。虽然那样恼,说出的话也绝称不上温柔,可她为杨谨擦拭汗水的动作却是那样的柔和,生怕再弄痛杨谨似的。
我可没说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杨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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