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抱着她冲往村口唯一一家诊所。
出了这档事,高烧痊愈的乔奈被大伯接到一起同住。
一开始婶婶和大伯对她不无体贴,半年秋收后,今年谷子闹霉病,田里收成不行,婶婶家还有两个在读高三的一对儿女,免不了发愁下半年学费的事。
乔奈某晚半夜上茅房,不小心听见婶婶在隔壁房间和大伯的对话:
“这两个月四儿该拿出的生活费一直没给。”
四儿是乔奈的三伯,说的是没有平摊她的支出。
大伯在咂嘴,乔奈想象的出大伯抽旱烟的样子,黝黑的皮肤,锁眉一发不言的表情,似苦难又似慈悲。
“再看看吧,“大伯说,”熬一熬总能过去,四儿家的谷子收的比我们还少。”
婶婶带着哭腔,“还怎么熬,难不成你真去卖血,现在养娃又不像二十年前给半碗米喂活就成,还得供着读书,供着写字,两个都连是拖累,现在又多一个要供,他们偷懒耍赖不管,我们简直要褪层肉。”
大伯没再吱声。秋夜凉爽,乔奈站在门外嘴唇哆嗦着,门缝里透进的月光下,只有她两道眼泪像无声的细小溪水。
第二天婶婶推开房门走出来,就见乔奈静静地站在门口,她不知乔奈是什么时候在的,小姑娘眼睛清澈地盯着她,开口的话令她吃惊:
“婶婶,我不想读书,我要去外面学手艺。”
大伯从婶婶后面走出来,披着外衣严肃地问,“你怎么有这个想法,你今年才多大!不好好读书你以后有什么出息!”
以往总和他统一战线的婶婶这次却没有说话,乔奈更加坚持,“我早上和村里王姨说了,她同意下个月带着我去市里的工厂。”
她身上穿着灰扑扑的厚罩衫,这件衣服还是捡着婶婶以前穿旧的,小姑娘个子长得高,但无奈骨架小,这件衣服完全穿的像一张旧抹布。
她婶婶终于开口:“我帮你买身新衣服。”
这是同意她去了。
大伯拉长脸狠拉婶婶进屋,房门啪地关上,里面顿时吵起来,女人骂起脏话尖利,男人也渐渐处于下风。
乔奈转身扭进她的那间屋子,开始收拾她的作业,红艳艳的满分卷子,一张一张精心叠好的奖状,她把它们都收进一格最底下的抽屉,缓缓地送入黑暗。
在工厂的日子实际上比在学校上课更机械化,婶婶把她送到王姨家时打听情况,王姨给她不厌其烦地讲规矩,要她能吃苦,对老板要说她已经有十六岁,只许说是打寒假工。
乔奈点头,婶婶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手心里湿漉漉的满是汗,一直没有松开。
回去路上,冬季来了,飘起小雪,婶婶半晌对她红着眼道歉:“乔奈,原谅婶婶,下辈子婶婶给你赎罪。”
乔奈摇头,她想伸手去擦婶婶的眼泪,可她另外一只手太冰冷,她举起来,最终选择放下去。
接着几场大雪,村里的路无法通车,王姨说等雪停了再去,办完退学手续的乔奈整天待在婶婶家的厨房里,挨着木炭取暖。
某日大雪初晴,刚放假日的一群学生在门口堆雪人,乔奈从屋子里走出,满片银白的世界,枯枝黒木凌厉地刺破寒空,穿大厚棉袄的学生们在追逐打闹,而她站在一旁显得如此格格不入,整个人蒙着一层暗淡。
一颗拳头大小般结实的大雪球突然砸向她的脑门,乔奈险险地躲开,刚站稳便听见以前同班的李苗在几步外笑得捂住肚子:“哈哈哈哈……乔奈像个老太婆似的,穿的又丑又脏。”
其他男生轰然大笑,正是虚荣爱美的年纪,乔奈也不例外,她鼻子发酸,屈辱感犹如蚂蚁在啃噬她那点可怜的骄傲,她不甘的,带着发泄似的,从地上抱起大捧雪,捏得紧实,然后要狠狠的砸往李苗。
可是她的胳膊却被人捏住,动弹不得。
抓住她的力气极大,乔奈偏头,对方背着光,面容朦胧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中,穿着一身仿若夹带寒气的黑色风衣,气质凛然,那双捏在乔奈胳膊上的手一半都罩在黑色皮质手套下,露出四截修长白净手的手指,指甲上有纯白的月牙形。
对方好似在笑,语气里有笑意:“你是乔奈?”
乔奈手松开,那雪球落在地上摔散,男人也跟着松手,放开她,补充地说道:“我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
他说的是纯正的普通话,那种低沉而磁性的嗓音乔奈只在语文课朗读的磁带里听过,但那些声音没有这个男人来得亲切温暖。
乔奈不解地看着他。
对方把她当小孩似的揉揉她的头发,“走,带我去见你大伯。”
那些原本在嘲笑她的男孩子纷纷好奇地打量起和她亲切的这个大人,看出对方不属于这里,他们只在电视里见过明星穿这种毛呢的黑大衣,也只在电视里看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而这个青年无疑像是一道亮丽的景色,和落后的小村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
乔奈带他进屋,她给客人递上一杯热水,白瓷杯缺了一个口,里面还有井水长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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