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独行。
司机师傅挺厚道,给炳打了远光灯,看他翻过路障跑步前进,消失在转弯的地方。
进村的马路又长又黑,炳越走越紧张,好几次想用吴立刚手机的照明功能,可如果那样做,自己就在明处,谁知道暗地里的角落藏着什么鬼东西。
磕磕绊绊摸黑到村口,紧张得要死,炳随后看见大量并排的警车,红蓝相间的灯光闪烁,十几盏探照灯犹如白昼,两辆槽罐车,一辆集装箱重卡,还有拿着枪械的绿装军人在隔离带附近巡逻。
闲杂人等肯定进不去。万幸的是炳还记得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跳下马路来到田间,借着天上微弱的星月,炳在烂泥上一脚深一脚浅地行走和摸索。
田里有积水,渗进了鞋子,炳的十个脚趾很快冻没了知觉,不过他的身体热得厉害,后背甚至已经出汗,嘴前鼻尖呼出的热气像工厂的大烟囱。
时间过去半个小时,也可能是一个。反正五分钟就能进村的路,炳绕了个大圈才不至于被军警发现。
他非常疲惫,途经的每一户人家,那些数不清的窗户比夜空还要黑暗,让人心生恐惧,好像窗后站着邪笑的鬼。
炳在心中有一执念:找到赵云琦,只有她能证明究竟是我精神出了问题,还是医院里的王八蛋为了我编造了新的世界!
周围的一切死寂而熟悉,在每条小巷每个路口,炳没有任何犹豫,直到脚步停留站在一户人家门前。
炳打开吴立刚的手机,光线下的大门伤痕累累,脑袋上的剧痛袭来,他的记忆再一次得到充实,那天晚上李国利的儿子全力冲撞这扇大门,一个可怕而血腥的怪物。
炳想回家换身衣服换双鞋,猛然想起自己没有钥匙。
那么钥匙去哪儿了?
炳摸遍了自己的口袋,脑海中蓦地浮现一幕画面,自己把钥匙轻轻地丢给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
是赵云琦!
她的笑容如此真实而立体,就在炳的脑海中。
在这种情况下,他兴奋地想欢呼:都是真的!赵云琦是真的——可就算她真实存在又怎么样?我是炳还是火丙,谁能证明?
想到这一节,他本就复杂的心绪乱成一团麻。加上全村人被迁出,甚至人道毁灭……恐怕赵云琦也不会例外。
念及至此,炳的心情跌落谷底,他慢慢意识到,未来的路看似宽阔,实际却都是走不长久的绝路!
当下,炳手脚并用,攀上自家楼房的落水管,小心翼翼爬上三楼。
炳没有直接进二楼是有原因的,因为家里经济情况不允许,当初父母自建新房能省则省,三楼不住人,纯粹的作用是堆杂物,所以窗户和门都是塑料薄膜,非常容易进。
一路上爬抵抗着地心引力,加上落水管上了年头,炳担心地大气也不敢出,生怕管道老化突然碎裂,他掉下去就是一个脑浆迸裂。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炳在阳台上脱了沾满烂泥的鞋子,撕开门上的塑料薄膜,几个箭步跑下楼,房间门开着,他想开灯,发现停电,也对,人都没有了,水电一定停止供应。
打开手机,只有两格电了,炳不想用照明功能,仅仅借助键盘和屏幕上的光亮在房间里扫了扫。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床铺上,那被子鼓鼓的,好像下面躺了个人。
一瞬间,炳全身的肌肉和神经都绷紧了,他屏住呼吸,有那么一会儿脑子完全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自己家,自己床上,怎么会躺着其他人?
炳咬了咬牙,不再担心浪费电,直接打开照明功能,四下一扫,想找件防卫的工具,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书桌摊开的日记本。
映入眼帘第一页的最后一句话是:云琦日记——向安妮致敬!
炳往前翻看,简短的几页秀气字体透着非常明显的虚浮和无力,从大年初八到正月十四……唉不对,现在才正月十四的凌晨。
炳已经知道,在自己的日记本后续写的是赵云琦,也就是说现在躺在床上的人,用被子蒙头的是她赵云琦。
惊喜,错愕,不可思议,还有对即将揭晓答案的恐惧,让炳手脚发抖,脑子疼痛发懵。
他回转身来对着床铺,好几次想伸手揭开隆起的被子,最终因为害怕而缩手,直到几十分钟后,他发觉隆起的地方没有起伏。
换句话说,如果被子下面躺着人,活人,那就应该存在呼吸,并且让胸口起伏的情况。
刹那间,炳的心脏被揪紧刺痛了。他睁大双眼,以自身最快的速度跪上床,冻僵的双手在剧烈颤抖中像电视剧中,主角揭开太平间蒙头白布的情景一样。
然后他看到了。苍白而没有血色,清丽却失去生机的小女孩,她蜷缩着,就像子宫中的婴孩,手在胸前,神情安详。
炳的喉咙里发出一阵难过而痛苦且十分奇怪的呜咽。
“别……赵云琦……”他的鼻腔酸涩,泪水一下子充盈眼眶。“我靠……别这样……别……”
双手紧捧赵云琦瘦削的脸颊,炳扶住小姑娘纹丝不动的身体,一时间情绪失控,泪流满面:“你一直在等我??”
炳心中剧痛,脸颊贴着赵云琦额头,突然间头皮一麻停止抽泣——他感觉到了温度。
炳用手指探她鼻息,竟然有,虽然很微弱。
救人!炳的脑海闪过这个念头。旋即横抱赵云琦,撒腿往楼下狂奔。
但是跑了没两步,炳犹豫了,村口军警荷枪实弹,现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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