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会有忠心国祚的时候。
旭日初升,天色渐明。
高暧早已经起了身,跪在蒲团上,对着那尊玉观音虔诚跪拜,翠儿在旁伺候香烛。
阵阵噌吰之音从正北方远远传来,澄净肃穆,低回苍凉,宛如幽冥之音……
那是城中各处敕建寺庙的钟声。
帝后殡天,鸣钟磬万响,以示哀祭,算是最后的荣耀。
人死了,万事皆休,过往的一切也不用放在心上。
她阖着眼,默默地念诵了一段悼亡的经文,以作送行。
外头传来门扇轻叩之声,冯正高声叫道:“主子,有圣旨到,请主子去接。”
“咦,怎的这时传旨来?”翠儿不由奇道。
高暧唇角微微翘了翘,暗地里对着菩萨祝祷了几句,便站起身来:“莫问了,替我更衣吧。”
翠儿也知不便多问,当下便帮她换了衣裙,将大功丧服结束了,便送出门,由冯正引着到了前面正殿。
那里站着一名年轻内侍,样子从未见过,面上不见寻常宦官的阴沉谄色,反而带着些许彪悍之气。
高暧略瞧了瞧,便领着翠儿上前盈盈跪倒在地。
只听那内侍朗声道:“上谕,谢氏为先皇显德帝后十年,秉性纯和,雍肃持身,而今先帝君而去,其情可哀,举国痛悼。梓宫今日移驾显陵暂停,朕亲率在京宗室臣工相送,着云和公主即刻前去崇安殿,同往送行,以尽宗亲之义,钦此!”
这语气声调虽然拿捏得似模似样,但仍能听出是逼着嗓子故做出来的,只是若非心细机敏,还真不易察觉。
高暧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恭恭敬敬地伏身拜道:“臣妹领旨。”便起了身。
翠儿颦着眉,神色古怪,似是在说前日不是已传旨说不必去了么,怎的这会儿又变了卦?
但奇怪归奇怪,这话终究没说出口,眼见那内侍束着银带,腰间挂的是乾清宫的腰牌,也不敢瞎疑心,只得目送自家主子随着他去了。
出了景阳宫,高暧默默跟在后面,那内侍脚步轻快,却也是不发一语,只是这般走着,去的也的确是崇安殿的方向。
待走出老远,四下以无耳目后,那内侍才顿住步子,回头躬身道:“在下龙骧卫部署,奉指挥使大人之命,请公主随我来。”
高暧心说怨不得瞧他身上有股子彪悍之气,果然是京中卫士,于是点点头,也不多言,随着他悄悄折向旁边的宫巷,绕到皇城南边,约莫半炷香的工夫,便来到一处偏僻院子。
那扮作内侍的龙骧卫卫士推了门,躬身请她进去,随即又将门掩了。
虽说知道这是徐少卿早就定下的计策,此刻见那房中昏暗,仍不免一阵心悸。
屋内果然站着一人,衣甲鲜亮,三缕长须,身材壮硕,见她进来,上前跪倒,纳头便拜:“末将龙骧卫指挥使洪盛,拜见云和公主殿下。”
高暧抬抬手:“多蒙洪将军高义,快请起。”
洪盛起了身,又对着她略一拱手,神色果决道:“事情紧急,话便不多说了,厂督大人尽已安排妥当,请公主千万听从末将安排。”
“这个自然,洪将军请说吧。”
“好,里面已备下了衣装,请公主速速换了,再随末将前往崇安殿。”
高暧点点头,转身撩帘进了里间,那案上放着一套方补罩甲,红缨凤翅盔,外加素带皂靴。
她不由一惊,这分明是军校的服制,他特意安排自己打扮成这样做什么?
心下疑惑,但想着时间紧迫,也不敢耽搁,当下笨手笨脚,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身装束穿戴整齐。
好在她身材尚算高挑,这衣甲穿在身上倒也勉强合适,不至过分宽大,只是瞧着未免稍显突兀。
出得门来,洪盛把眼瞧了瞧,微微皱眉道:“这套甲已是最小,穿在公主身上果然还是……罢了,这等事也只能从权,小心些也就是了。待走一段,中间歇时,末将便可寻机安排公主走脱。”
他轻叹一声,又教了几句本为仪仗队列的号令要领,便不再多言,带着她出门直奔崇安殿而去。
……
辰时许,崇安殿前已站满了各色人等,个个低眉垂首,神情肃穆。
而这其中真正心中哀痛,感叹伤怀的却没有几个。
高昶也换了一身素服,亲自主持过丧礼,再由礼部官员又宣了一遍圣旨后,便吩咐将孝感皇后梓宫移驾,前往郊外显陵。
曲柄黄伞、金床金椅、九翅凤屏……
这些象征皇后之尊的卤簿仪仗,如今已成枉然。
她没有子嗣,只得从宗室中选了一名年幼的子侄辈扛着招魂幡走在前面,上百名服色整齐,肩扛丹旐的内侍分两班左右簇拥,随侍而行。
而在其后,便是那硕大的金丝楠木梓宫,由三十二名外罩素裳,腰缠白绫的健壮卫士抬驾,倒俨然与生前的尊荣一般。
高暧站在上千名龙骧卫仪仗队伍中,随行在后,再后面就是高昶以及满朝宗室皇亲,文武官员。
身上衣甲沉重,走起来甚是吃力,纵是寻常男子,只怕也是不易。
她咬牙撑着,心中告诉自己,为了不让他这番苦心计议白费,为了真的能与他长相厮守,即便再累也要挨着,只须挨过这一时半刻便好了。
这般想着,暗地里仍不免害怕。
虽说这上千龙骧卫衣甲皆同,人数又众,混在其中也瞧不出来,可若是再走一会儿,腿脚没了力气,跟不上步子,渐渐狼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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