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节跪伏于地,只能让我看清楚那夹杂着灰白色的头发整齐的束在脑后。
这样的发色仿佛在提醒我,镜魅罗是自我出生的那天就出现在襄的,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年,他现在已经苍老了。
但是当他抬起头时,我几乎忍不住要惊叫出声了。
镜魅罗看起来好像和我一样的年龄,竟然没有一丝苍老的模样,他究竟是人、是妖还是仙?
然而更让我讶异的是他的模样。这样的脸,让我忍不住生出几分不知所措与烦躁,与这些情绪一同涌现的,则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憎恶与痛恨,也许是他那仿佛圣人一样的笑容让我觉得刺目罢。
难怪当年刘都说,只要我见过他的微笑,就不会愿意揣测他是妖。
但刘都还是错了,我是不会被这样的笑容所迷惑的。这笑容看起来真是虚伪!我很想把这张名为微笑的面具撕扯下来,好看清楚他的真实模样。
所以我对他说:“从今天起,你就是羽的国师。”
我知道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猜测我为什么把他封为国师,其实真正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他的脸。
这样的理由,说起来自己也觉得可笑至极。
庆功宴的时候,其实我一直在注意他,他不吃不喝,只是端坐在那里,一贯的微笑。为什么呢?是身为旧襄国师的骄傲,所以不愿意在敌人的宴席上碰任何东西?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又为什么顺从的对我跪拜行礼,任我封他为国师,监禁在襄宫之中。
群臣们设下圈套想要羞辱他,但显然让他们失望了。对于他不识字这件事,我也有些讶异,然则更令我印象深刻的却是他说那些话时如此坦然镇定的表情,仿佛理所当然一般。
他的目光很飘渺,当他面对着我的时候,我会觉得明明他在看着我,可又好像其实并没有看着我,视线仿佛穿过我的身体,看向某处我所不能触及的远方,看向某个我所不能掌控的幻影。
这样的脸,这样的目光,令我心情烦躁,几乎不能控制住自己,想要走到他面前强迫他真正的看着我。
玉妃坐在我旁边,察觉到我的失常,大胆的握住了我的手。
所有的人都认为,玉妃是我最宠爱的妃子。
我对玉妃有求必应,任她对我撒娇笑闹,甚至只留宿在她的寝殿。
从北溟回来的时候,她说:“这样算不算图南?”
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神情很认真,认真的有些可爱,我觉得好笑,就说:“应该算罢。”
我在见到玉妃之前,从来没有笑过。刘都说我天生无心无情,我想他是对的。我不知道何为悲伤、何为难过,我也不知道何为高兴、何为欢喜。仿佛无论是得到或者失去,都不能让我的情绪产生变化。
这种感觉,我以前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后来我遇到了玉妃,我才渐渐变得会生气,会微笑,好像这样才真的成了一个人。现在的我偶尔也会觉得奇怪,为什么以前的我会那样。
玉妃送给我一面碎镜,她说是从镜湖里捞上来的。那碎镜比普通的镜子小了一些,墨色镜背上镌刻着精致的浮纹,沉沉的摸不出是什么质地。镜面为银色,仿佛镜湖一样光亮鉴人,然而却满是裂痕,就好像砸碎了之后,又被人小心的拼了回去,但毕竟有些碎片没有找到,只得这样的残缺不齐。
玉妃说这是宝物。
北溟有一个传说:天上的仙人失手打碎了镜子,碎掉的镜子掉在凡间,化作了镜湖。玉妃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那面仙人的碎镜。
我在面具下的脸笑了。我说那么我把碎镜拿走,镜湖岂不是就没有了?
这世上有很多传说,可我并不相信。连史书都可以随意的编造,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传说不是人编出来的呢?
但我却很喜欢这面碎镜,这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因为从前的我甚至没有喜欢过任何一样东西,所以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该怎样来表达这一种情绪。我只是觉得,当我把这面碎镜贴近心口时,我那一向平静无波的心突然鲜明的跳动了起来。
所以我喜欢玉妃,因为她送给我碎镜。也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把她从北溟带回来,封她为妃,任求任予。
但是我对玉妃只有喜欢,没有情欲。
镜魅罗让我心浮气燥,久久不能平静。过了几天,我想起了那个楚王献来的舞姬,心念一动,命人传召了她。
等我沐浴更衣完毕,楚国的舞姬已经跪在榻前,身上仅披着一袭绯红罗纱,纤细的腰肢若隐若现。她身上传来一阵幽幽的香,混和着窗外微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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