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千户已然收到消息,带着老军医在虎威卫外等候。老军医给苏明瑜把脉半响,从药箱中摸出一把银针,一边施针一边道:“此乃蛊蝎之毒。我用银针先压制他的毒性,可也只能保他两刻钟无虞。若要彻底救治,须得以玉丹髓为引配药,以毒攻毒,再辅以温泉水洗涤经脉。否则……他会全身腐烂而亡。”
众人听言,心中都是一沉:玉丹髓食之上瘾,早被列为禁药,军中自然也没有配备,现下十万火急,却要去哪里寻?任千户皱眉发问:“这附近哪里有玉丹髓和温泉水?”
一名校尉答话道:“十九街的云来客栈倒是有眼温泉,乃是新近开凿。但玉丹髓……”
任千户看脸色黑青的苏明瑜一眼:“没时间了,先将他送去云来客栈,其余人去找玉丹髓!”
老军医便坐上马车,与任千户一并将苏明瑜送去云来客栈,数名校尉随行。谁知祸不单行,他们行到半路,马车却坏了。任千户下车查看,发现车轴竟有刀割的痕迹,这一路行来轱辘松动,现下却再没法用了。很显然,那中原使节思虑周详,还怕校尉们送苏明瑜出外医治,特意破坏了宁逸院的马车。
时间紧迫,任千户看着皮肤都开始溃烂的苏明瑜,指挥校尉们将车厢板拆下一块:“先抬他行一段,看看路上能不能遇到马车。”
他去拖苏明瑜,感觉稍稍按压皮肤,便有黏腻的液体渗出,只觉恶心。却听见有校尉唤他:“任千户!”扭头看去,便见迎面行来了一辆马车。那马车行到他们不远处停下,车帘掀开,一个女子探出头:“他怎么了?”竟然是兰芷。
段凌治下甚严,主人家的事情,侍卫们没有得到允许,绝不会往外传半句,因此任千户并不知道兰芷出家的事情。他有些意外,又觉得兰芷今日戴着帽子很奇怪,却没空多想,只是简单道:“夫人,他被中原使节下了蛊蝎之毒,我要送他去云来客栈医治。”
兰芷跳下马车过来看,见到苏明瑜的惨状,难掩焦急:“怎么会这么严重?”
一旁的老军医奇怪看着兰芷,显然不明白段夫人为何这么担心中原质子。任千户却知晓兰芷与中原的种种纠葛,就怕她表现不当惹来注意,只能用眼神提醒:“夫人,这人身中剧毒,你且站开些。”
兰芷回神。她看了看地上的坏车轱辘,指着自己的马车道:“把他扛到我的马车上去。”
任千户碍于兰芷身份,还在措辞该怎么借马车,却不料兰芷自己主动提出,连忙应允。兰芷又跳上马车,掀开车帘,帮任千户将苏明瑜抬上去,这才转身进了车厢。然后她对任千户道:“坐不下了,你骑马带路。”
她乘坐的马车厚实坚固,可车厢却不大,的确也没有空间再坐人。若是对上旁人,任千户定是要赶他下车,自己坐上车看守,可这马车主人是兰芷,他却不敢开这个口。念及这只是个封闭空间,兰芷也不可能对苏明瑜不利,任千户便与老军医同乘马匹,在旁指路。
一行人行了约莫半柱香时间,便到了云来客栈。苏明瑜的脸已经烂得看不出本来面目了,校尉将他抬出,放去温泉里。兰芷从始至终都在旁跟着,苏明瑜被剥光时她也不回避。寻找玉丹髓的校尉们还没消息,任千户一个头两个大,只得将兰芷请到一旁:“夫人,人多眼杂,你还是先离开吧。”
兰芷却冷冷道:“不过是玉丹髓而已,为何现下还没人送来?”
任千户不料她还质问起自己来,原本心存的一点警惕也变成了非议。他心中暗骂,却只能好好答话:“玉丹髓本来不许买卖,只能暗中交易,那中原使节谋划周详,许是将周边的玉丹髓都买光了,校尉们得去更远处,这才拖延了时间。”
兰芷压低声道:“不过一个使节而已,宁逸院看守重重,他怎能找到机会给苏明瑜下毒?”她咄咄逼人:“难道杀死苏明瑜,根本是段凌的主意?”
任千户只想朝她翻个白眼!他忍耐道:“大人外出未归,这事与他丝毫没有关系。夫人你担心则乱,若是被有心人看出端倪,会对大人不利。还请尽早离开,回府等候消息。”
兰芷一扭头:“我不走。不看到他得救,我没法安心。”
任千户无奈之下,急中生智:“夫人你便是不为大人考虑,也该为你腹中胎儿考虑。你留在这混乱之地,就不怕对胎儿不利?”
兰芷果然面露犹豫。任千户连忙再劝道:“此处湿气太重,又有个身中剧毒之人,夫人若是有个好歹,要我如何向大人交代?”
兰芷这才一声长叹:“好吧。这些日我和段凌都在两仪庵还愿,此番下山是为师太们采买油米,一会还得回去。你若有消息,便去两仪庵通知我们。”
任千户连连应是。兰芷这才出了客栈,上了马车。马车行至城外偏僻处,兰芷方在座椅下一按。车底木板无声分开,露出躺在下面的苏明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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