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艺术人,心想这帮人也确实另类,也当真活得洒脱。也罢了哇,怎么过还不是一辈子哩。
每周三晚上是艺术人的沙龙。这是大伙共同约定并遵守的,不成文的规定。看得出,也是众人翘首企盼的一个聚会。李春来的第二天,就赶上了。围屋中央的小广场像一块磁石,各个屋门开处,人们自动地向这里聚拢过来。最先到的就是“我真想”。
我真想亮开歌喉,纵情歌唱:
我真想变成一只小鸟
……
我真想变成一泓清泉
……
我真想变……
在他无穷的想象和变化中,身边的人越聚越多,其中就有人拿出乐器,为他的演唱义务伴奏,后来又有一个女声加入,两人唱起了相当专业的二重唱。
我真想把场面打开后,便很有风度地让位于人,都是艺术人,都各有绝活儿,谁不想露上两手哩。于是,唱的唱,弹的弹,画的画,其乐融融。李春见此景委实羡煞:真的,苟苟营营是一辈子,乐乐呵呵也是一辈子,钱财身外物,乐在我心中。
但是也仅仅是开场乐,随后的发言,就显现出明显的酸味。一个满脸胡茬的写字人,张口闭口就是有的人如之何,有的人如之何,一听就知道他是在做有目标的攻击。果然,一个比他胡子还长,并且掺杂了些许白色毛发者,反唇相讥,说我就如之何,我他娘的就是要如之何,谁不服气他也如之何啊,就怕他想如之何却没那功夫。懂吗,功夫。功夫。
二人的嘴架一直持续着,穿插在旁人说话的间隙,时断时续,不因阻隔就中断了情绪,显出分外的执着和韧劲。李春渐渐听出来了,有白发的胡子的一幅字,刚刚被人买走,是个相当不错的价位;只有胡子却没有白发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服气他,说他的字是伪艺术,欺骗受众,泯灭艺术家良知。有胡子并且有白发的人显然不在乎对方,说艺术就是艺术,光靠嘴说不行,要有人认可,市场才是试金石,卖钱才是硬道理。只有胡子却没有白发的那个人,显然还没有卖出过一幅字,被这句话噎着梗着脖子,憋得满脸通红,半晌没答上话来。但他们也不都不会过分得意或受窘,他们的对话在这个场合只有他们二人在意,别人都有各自的话题,谁也没空专注他们。
李春觉得这个群体太好玩了,这样的聚会也太好玩了。李春坐在人堆里旁听,没人理他。这显示出此群的傲慢特色,艺术家嘛,就是有艺术家的风骨,玩得就是各色。你来就来,走就走,我说的话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别听。你想听我这么说,你不想听我亦如是说。天马行空,独往独来。
有几个画家不闲着,他们支起画板刷刷地挥动画笔,敏锐地抓住各人的形态,把这些东西迅速变成自己的艺术积累,或者,就此产生一幅伟大的传世名作也未可知。李春对这些艺术门类都停止在知转所普及的水准上,千万不敢拿出来与这帮虫子们过招。李春觉得唯一可以试一下的,可能是文学吧。上学时,他的作文总是被授子拿出来当着学子们的面宣读,这是老师能做到的,对学生加以肯定的最高形式。李春也总爱时不时地诌上两句歪诗,拿同学们中间的人和事打趣。
坐在人堆里,身处艺术家丛中的李春,似乎被激活了某个细胞,嘴里也哝哝唧唧是叨咕起来。
他在作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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