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安仁忙说:“白香是心甘情愿入府,左某这便唤她来说明。”
青青满意地笑,忽而摇扇的手被衡逸握住,突兀的腕骨被藏在宽大的衣袖下,被人反复摩梭,听得那人一声低叹,“瘦了……”
青青想挣脱,却不能与他当着众人面拉扯,只得让他来来回回在腕间抚摸,皮下血液陡然奔腾起来,汹涌叫嚣。
她耐不住,蹙眉低喝:“衡逸。”
不料他反而凑近了,挨着她,“你再多看那赵四扬一眼,我便灭了他全族。”
声音暗哑,如同鬼魅。
青青不由得一怔,继而又笑道:“太子爷好大的本事。”
“迟早的事儿。”衡逸松了她的手,往后望了望,那白香已然出了穿堂,袅袅婷婷往这厢走来。
青青瞧她一身白衣,婀娜身段,秀丽面庞,眼底眉梢皆是江南古韵,举手投足暗含娇媚风情,好一张细白小脸,好一双勾魂妙目。这时下,已向衡逸道万福,那怯生生模样,似弱风拂柳,楚楚动人。
青青在宫里见惯了,素来不甚待见这般娇弱女子,又见她粉面含春,还未出声,就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心下厌烦得很,也不叫起,调高了音调对衡逸道:“你瞧着,这模样如何?”
衡逸朝那白香上下打量一番,依着青青的意思,散漫答道:“无非是章台里常见的颜色,也值得你二人这般争来抢去的闹笑话?”
不出所料,白香身子一震,竟默默流下泪来,好不可怜。
青青以扇遮面,掩住嘴角凉薄笑容,眼角一挑,对上赵四扬的愤怒眼眸,面上一副傲人面孔,心底却笑他初生牛犊胆大泼天,敢对当朝公主如此放肆。
可她偏笑,偏教他生气难过,她饶有兴致,将他玩弄鼓掌,谁让他在此刻出现,恰逢她生活无趣,需要调剂。
赵四扬,浑身是刺的赵四扬,像一匹难驯的胭脂马,青青有兴趣,也有资本做着驯马人。
赵四扬愤恨地偏过头去,青青的笑容便更盛了。
左安仁眼中流泻出些许怜惜,放柔了语调,问道:“香儿,你与这赵四扬可否有婚约在先?”
白香拭了拭眼角,避过赵四扬灼热的目光,缓缓摇头,细声细气地说:“妾……妾与赵大人虽然相识,但从无定亲一说。”
左安仁志得意满,居高临下,鄙夷相望。
赵四扬先是一愣,继而像发狂的狮,不顾一切地朝左安仁与白香冲去,左安仁大喝一声,“大胆赵四扬,胆敢以下犯上,快快将他拿下。”
在座女眷皆是一惊,忙起身散开,唯青青衡逸仍悠悠然坐着,衡逸瞧那被打得面目不堪的赵四扬,似笑非笑,“好姐姐,戏演完了,可看得尽兴?”
青青轻勾唇角,“左安仁与这女人倒真是般配得很。”
赵四扬眼角中了一拳,眉骨碎裂,血不断涌出,视野中尽是猩红。被人狠狠踩在地上,穿过众人腿间缝隙,远远看见一双莲花缎面修鞋遮掩在薄薄轻纱下,一步步朝眼前移来,太红,太妖冶——全因被他眼中血雾渲染。
又一莽汉,正欲一拳下去,忽闻身后左安仁大喊,“公主。”随即定睛一看,一把侍女小团扇挡在赵四扬身前,扇柄上捏着一只纤长小手,象牙色的肤,贝壳似的指甲,微微弯曲的小指……堪堪一只手,便已是惊心动魄。
左安仁一脚踹在那莽汉身上,叱道:“蠢货。”片刻又转了温柔面孔,关怀道:“公主可曾受伤?”
青青不理会他,勾了唇角,似笑非笑,与衡逸先前表情,一般无二。“好歹同朝为官,左大人如此做法,不怕落人口实?”
左安仁拱手行礼,道:“公主明鉴,前些日子,这赵四扬就在大朝时公然诬蔑我父,今日又胆敢以下犯上……”
左安仁还未将以下犯上四字说尽,青青便已打断他,高声反问:“以下犯上?何谓以下犯上?可说的是犯了左大人威严?”
“臣不敢。”
青青缓和面色,又笑道:“这场戏到此也该散了,本宫看左大人新纳侍妾倒是受了不小惊吓,左大人当好生安抚才是。”
左安仁听了这话,只当她是寻常女子呷醋使小性,偏要与他作对,便想顺了她的心,待她气消了也便罢了。随即挥开侍从,对挣扎着爬起来的赵四扬道:“这番便也算了,若你再来相府捣乱,左某定不饶你。”
青青看着赵四扬方才站直了,却又一个踉跄倒下,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口中混混沌沌念念有词,仔细听了,仍是:“香儿,你怎地不认我。定是这狗贼逼你,香儿……香儿……”
再看那女人,闪闪躲躲,拭泪同时还不忘斜觑一眼气息奄奄的赵四扬,丰肌弱骨,逞娇呈美,好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青青心下冷笑,见赵四扬终于挺直了,顷刻,要上前来与左安仁拼命,当下侍卫便已拔剑相向,而赵四扬仍是不管不顾,大有死不旋踵之意。
“你是要让赵家绝后么?”
赵四扬停住,眼底染血,死死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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