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每天都有男人从头痛欲裂的宿醉中醒来,只是对於苏丘而言,这样的日子在人生这个阶段占大多数。
苏丘从床上爬起来,床头柜有一瓶喝到剩半瓶的红酒。他脚往地上一踩,差一点摔倒。地上还有一个空的酒瓶子,苏丘将瓶子往墙角一踢,走到厨房。冰箱旁边有一个至少有冰箱两倍大的酒柜,他正挑选要拿来搭配早餐的白酒,手机铃响突然响起。
苏丘本来以为是哪个讨厌的编辑又没趣的想要打扰自己悠闲的早晨时光,他忽然想起前一晚在书店认识了一位年轻女孩,後来和女孩子的朋友们一起用餐,然後……
「对对对!」苏丘嘴里念叨,赶紧冲进卧房,从地上散乱衣物中,费了番功夫在一双丝袜和马甲底下找到昨晚外出穿的外套。
苏丘从口袋掏出手机,接起来答话道:「哈罗!早安。」
「苏大作家,早安。我朋友在你那边,你应该没有欺负她吧?」电话是雷丝聆打来的。经过一次晚餐,她不再称他为您。
「我记得你是雷小姐,你的朋友很好,她正在睡觉呢!怎麽,要我把电话给她吗?」苏丘瞥了自己那张床,一位女子躺在棉被里头,睡得正香。
「不用了,我朋友平常可是个大忙人,难得昨晚有机会看到跟男人聊得那麽投机,就让她睡吧!反正她可以一天没有公司,公司却不可以一天没有她。」
「这样听起来,你的朋友可是一位女强人罗?」
「苏先生,你还记得我朋友叫什麽名字吗?」
「这个……唉呀……我记得叫雅婷,对对对!就叫雅婷。」
「幸好你还回答得出来,昨晚玩得开心吗?」
「开心,太开心了!早知道我应该多多去逛书店,找到年轻貌美的小姐就跟她打赌,这样我就不用忙着找女朋友了。」
「你是把书店当成liè_yàn的场所啦?」
「随你怎麽说,只要有心,哪里都可以liè_yàn。」
「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原来男人头发少了几根,却还是可以很有魅力。」
「咳咳!」苏丘咳嗽两声,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起床头柜上那半瓶红酒,走到客厅沙发坐下,继续聊着:「我向来不是靠外貌取胜的,少了头发多少有点遗憾,但女人喜欢的是我的才华,我的风趣,只要我嘴巴还能动,手还能写,就不会没有女人。」
「我真是服了你了,对了,昨晚我们约好的事你没忘吧?」
「哈哈,没忘没忘,当然没忘。不过,雷小姐如果愿意提醒我一下是什麽事,那就太好了。」
「我真搞不懂为什麽有的女人就爱吃你这一套,油嘴滑舌的,没一句正经。」
苏丘啜了一小口酒,单宁的涩味让他瞬间清醒不少,说:「生活本身一天到头为柴米油盐醋烦恼,如果离开公司之後,连另一半也在那边满口柴米油盐醋,你说这人生还有什麽乐趣,大家也甭谈恋爱了,跟工作谈恋爱得了。」
「我发现一件事,其实你还蛮适合写情慾小说的。」
「适合不适合写是一回事,写得好不好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话怎说?」
「真要我写情慾小说,我能写啊!可是能不能写得像是金棻黛那般美感、深度与独特性兼具,说真的我想我写不到那个层次。」
「好谦虚呀!」雷丝聆的口吻有点嘲讽。
苏丘又喝了一口酒,然後从沙发前面的茶几上一盒菸中抽出一根,将菸点上并含入口中,问雷丝聆说:「你懂得情慾小说中『情慾』那两字是什麽意思吗?」
「情就是感情,慾就是慾望。」
「简单来说是这样没错,可是进一步说,感情跟慾望之间有什麽关联性?每当人们谈起『感情』两个字,感觉挺高尚的,好像跟成功、正义等等词汇一样,是一个人们应当追求的某种抽象价值。可是谈到『性慾』,他妈的学校老师哪敢随便谈这样东西,我们台湾人父母在家基本上也不大谈这样东西,好像性慾很低贱,说了会弄脏自己的嘴巴。在我看来,情慾是人将感情与性慾放在一起的一个折衷用词。说到底,感情跟性慾根本分不开,情慾才是一个能够包括人的灵魂与ròu_tǐ对於另一个人在满足灵魂与ròu_tǐ两方最贴切的一个字眼。」
「我懂了,所以光谈感情,那是柏拉图恋爱,是超乎一般人际关系常理的东西。只谈性慾,又把人的理性面给舍弃,好像人只是动物,只是野兽。」
「哈哈,小妹妹颇有慧根呢!所以一本好的情慾小说不是言情小说,光会谈些风花雪月。也不像某些罗曼史小说,内容描写很多床第之事,可是无法感动一个人,顶多只能满足某些性幻想而已。好的情慾小说谈情也谈性,并且能够将两者很和谐的放在一起谈。就像一瓶好的葡萄酒,单宁、酸度、甜度等各方面都很均衡,才是一瓶好酒。」
「酒我不了解,但我想就您的意思,这两种都不是情慾小说,用我熟悉的电影比喻,前者是滥情的爱情文艺片,後者就是sān_jí片了吧?」
「sān_jí片个头,根本就是a片!」苏丘吼道。
「您别激动,小女子今天真是受教了。」雷丝聆觉得苏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而且很直率,答道。
「这句话就说的有良心了,平常人家请我演讲,一个小时没有一万块我可不去,你今天有幸跟我访谈,我看看时间……嗯!你已经赚快五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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