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她都不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些什么,味道很糟,类似腐败变质的橘子,带着股酒味。她迟疑了很久才试探性的往里走了三步。是三步,她记得那么清楚。她的妈妈就躺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全身□。血迹有如爬虫,在她嘴角边上,小腹四周,大腿根部,游移。
妈妈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带动胸部轻颤,看到她进来,她微微抬起手,把压在身下已经撕烂的衣服拖出来,盖在身上。
她不知道妈妈是怎么了,但她知道她肯定不好,非常不好。腿在打颤,连下巴也抖起来,她站在妈妈面前,她一向最在意整洁,总是把她和自己打扮得靓丽的妈妈,此刻却蓬头垢面、全身上下沾满泥土和鲜血的妈妈,最爱对她笑的此刻却紧咬下唇,泪水在脸上滚落的妈妈。
她不是个爱哭的孩子,在那个时候更是哭不出来。在妈妈的眼泪面前,她的流不出泪,是一种罪恶,一种背叛。她难受,却无可奈何。
妈妈流着泪,把破损的衣服一件件穿好,把褶皱的地方抚平,抬起头时,是笑着的。她朝她挥挥手,像是平时喊她吃饭的样子。她木然地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啪,她的脸刺痛,直痛到心里。
“你哭出来!”妈妈的声音嘶哑,最后两个字完全是从气管里发出。
眼泪听了母亲的命令,汹涌而出,她努力睁大双眼,看它们一颗一颗滴落在脚边,打湿鞋子,终于,她发出一声嘶喊,哭倒在地上。
肩膀被人用力推着,她不得不撑着地面,手心的寒冷彻骨。
“小傻妞,你跪在这里干什么呢。”
唐一路用皮鞋的尖端戳着白可的背。今天收到的小费是往常的两倍,他和同伴约好去喝酒,一出门就看到雪里有一团灰色的东西,他脑中第一个就闪过白可的样子。没想到还真的是她。
“怎么,你在祈求我多看你一眼?”他弯下身,看着她的额头问。
白可扬起脸看他,泪光涌现。
这种眼神他见过太多了,那些从美国偷渡过来最终沦落风尘的女孩子,她们最初也是这样的楚楚可怜,可是最终,都在种种诱惑下泥足深陷,眼神也失去了那一点至少还能用来博取同情的光彩。
“路,快!”
同伴都坐上了车,在车里大声催促着。
“马上!”他转身答道,又回过身拍了拍白可的头说:“快回去吧。别以为你病重了我还会像今天一样照顾你。”
唐一路的脸从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天的青色浓云。她呆呆地看着墨色的天空,天边泛着铜锈红,预示着还要有好多个阴天。
脖子抬得酸,连带腿也酸起来。她试着爬起,可是膝盖被塞了冰块,每动一下都扎得疼。她试了几次就放弃了,把膝盖紧紧抱在胸前,抵着下巴,她希望它们一会儿就能恢复过来。
无聊地数着雪上留下的脚印,一双脚停在眼前。
“磕巴妞,你走不走?”男人在头顶说。
她顺着声音向上望去,刚刚离开的人又回来了,皱着眉头,手插在漆皮大衣的口袋里。不管什么姿势都很漂亮的人啊。她不自觉地笑起来。
“笨蛋。”唐一路低咒一声,粗暴地环住她的腋下把她提起来,抓着她的两臂按到自己肩上,挺身背起。
“不要让你身上分泌的任何液体弄脏我的衣服。”唐一路略微偏过头警告。他背着她跨出雪地,朝她家的方向稳步前进。还好这个傻妞不重,不过味道不太好,他今天回去一定要好好洗个澡。希望他洗完澡以后还有卖酒的地方。想到这里他把背上的人往上颠了颠,加快脚步。
半睡着的白可被他颠的清醒了些。睁开眼看到的是男人筋肉微张的脖子,领口很低,隐约能看到他胸前的两粒茱萸。他脖子上的银链子经过路灯下,闪出耀眼的光。堵了一天的鼻子因为姿势的改变通了一点,男人身上的香味阵阵飘来。她闻着这味道,大胆地把脸贴住他的脖子,汲取他的体温。
像靠在妈妈怀里,她哭够了,也哭累了。妈妈用手替她擦干眼泪,她看到她指甲里都是黑色的泥。
“孩子,哭完了,就好了。”妈妈的声音依旧沙哑着,比先前柔和了些,她说,“当活下去成为唯一的希望时,ròu_tǐ的感受就变得不再重要。将来你就会明白的,等你有了坚定的要为之付出一切的信仰后,灵魂的纯洁已经与肉身没有关系。这副躯体,要不是借着灵魂的托升,早就葬送在这茫茫的大海里了。”
“妈妈,你又在念诗吗?我听不懂。”
“很快你就会懂的,你不得不懂。”
这些年来,她不时把妈妈的话拿出来细想,她一直不明白,ròu_tǐ是灵魂居住的地方,连ròu_tǐ都不纯洁了,灵魂又何以保持她的干净。
直到她遇到了他。他的十美元,他艳光四射的表演,他卸妆后的略带疲惫的脸。她喜欢这个人。
她也知道这些年来,她都活得很迷糊,很压抑,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就高兴。
于是,她义无反顾地,让他成了信仰。
天旋地转,不知何时,她被扔到了自己的床上。
嘴里被塞进药片,一大杯水灌进来,她没来得及吞咽就被呛到,剧烈地咳嗽。
唐一路怕她的口水喷到衣服上,迅速跳开。见她把药都吐了,不耐烦地又拨开一粒放进她嘴里说:“快吃!不然我就□你。听说女人发烧的时候,那里的温度最适合进去,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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