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声色场所完全不相符的清丽嗓音,填满每一次交谈间断的空隙,像是不经意间路过,连同台上唱歌的女人,都搭配了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
“有人说,爱是种渴望,缠绵着无尽的痛楚。我却说,爱是朵鲜花,你就是那唯一的花种。”
她闭着眼睛,一只手缓缓提起,放在胸口,微微抬起的食指和中指轻触两根锁骨之间的皮肤,用指尖专心地感受着声音的振动。这首歌她练了很多遍,本想只为他而唱,可既然命运把她推上舞台,众人仰视之下,怎能不唱得尽兴。
音乐起,她张开眼睛,按计划好的那样向大厅中间的位置张望。
“害怕破碎的心,永远……跳不出……”
听了无数次唱了无数次的歌,她居然忘词了。她总是这样,一看到那个人微笑的样子就感觉不到全世界,连自己都快要失去了。
大厅的中央,正对着她的长沙发上,坐着她日夜思念的人。他翘起一只腿,两臂伸直,悠闲自在地靠在沙发背上。所有的光仿佛都聚集过来,柔柔地落在他四周。
她有些心虚,又舍不得不看他。而他像是早就知道了一切,嘴角边微妙的弧度里,既有等着看好戏的嘲弄,又有毫不掩饰的温柔纵容。他虽只是慵懒地坐在那里,却让她感觉非常安心。她相信如果她现在从台上摔下去,下一刻,他就会如闪电般冲过来。
可是她不能和他说话,不能跳下去抱住他,只能把一切思念唱给他听。
逐渐沸腾的音乐加上强有力的和声自她背后奔涌而出。她忍住悲伤,鼓足勇气,让她的声音带领着背后的力量,一齐奉送到他面前。这是她唱给他的情歌,她要的仅只是他一个人的微笑以及他眼里的深情。
“夜晚寂不可耐,路途遥不可及,你却坚信:爱只为坚强与幸运的人敞开怀抱……”
勇气用完了,声音开始颤抖。她的眼里溢满泪水,朦胧中看到他歪过头,对她眨了眨眼睛。
一、二、三。
泪水决堤,她低下头努力抽泣,想把多余的泪水流干。还有一句话了,她要坚持唱完。
乐声又轻柔起来,她稳住自己的声音,跟上节奏,把剩下的单词一个一个,用力吐出:“铭记:在冬天积雪的最深处,蕴藏着一粒希望的种子,沐浴在太阳的关爱下,将孕育出一朵春天里……娇艳的……玫瑰。”
手臂不知何时探出去,他在她指尖的方向,笑容一点一点模糊,聚集的光开始消散,直至不见。
余音袅袅中,她的表演结束了。
大厅安静片刻,又恢复了喧闹,连一句喝彩都没有。来此寻欢作乐的人们都十分清楚,不用多久这个泪洒舞台的歌女就会明白,笑比眼泪更值钱。
“居然哭成那德性,难不成还被自己的歌声感动了?”
一个胖子讥笑道。坐在他左手边戴着金丝框眼睛的男人晃着腿,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女人,问:“她是在看我吗?”
胖子哈哈大笑说:“她是在看你的钱。”
“无所谓,我喜欢她看我的样子,就好像……就好像我是这世上的唯一。”男人说完抿着嘴笑起来,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灵光乍现下得到的句子。
“错了,应该是:就好像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给钱的嫖客。”胖子不屑地瞥了一眼正走下台的白可,“不过是个少见的中国表子而已。”
“你太缺乏审美的眼光。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吗?”男人神秘一笑,“我看到‘一个忧伤寂寞的性感少女正透过这个浓妆艳抹的年轻表子闪闪发光’。”
胖子听得云里雾里,男人转动着拇指上的钻戒说:“你该多读点书了。”
“说起读书,我听说这个‘性感少女’很会背诗,怎么样,有兴趣吗?”胖子问。
“这可真是难得。”男人反复拔出戒指再迅速套回去,镜框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表演结束后送到我公寓。”
嘭嘭嘭嘭,台上摇滚乐队打出的骇人的鼓点子一直在她身体里轰鸣。她面对镜台,神经质地跟随节奏轻点着下巴。镜子里,贝莉左冲右撞地冲她跑来,边喘气边笑。
她酸痛的脖子终于能够停下。
玫瑰花与矢车菊(四)
星光闪烁,又是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她把脸贴在玻璃上,幻想着他的温度。玻璃映出男人瘦长的身影,他在她颈间嗅了嗅,露出享受的表情,绅士地伸出手,把她领进卧室。
“你听说过保罗·萨特吗?”男人问。
“听过,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作家。”她低眉顺目地答道。
“真是个好孩子。听说你会背诗?”男人说着,手指摩挲她发簪上的玫瑰。
“是的。”
“真漂亮。”
男人手中握着细长的簪子,看着白可垂下的一头青丝发出惊叹。“没有用摩斯或者其他什么固定吗?”他像个好奇小子一样拨弄着白可的头发,待确定那头发里没有丝毫他想象中的东西后,咧嘴笑出来。镜框后的眼睛却瞪的老大。他看看手中的簪子,又看看白可,摇头说:“这太锋利了。”
听见身后一声清脆的响,她忍住转头的yù_wà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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