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一早,京城上空飘了几朵零星的雪‘’。
秦绾毕竟是安国侯的嫡长‘女’,要出一次城当然不能只带两个丫鬟。张氏再不情愿,还是把马车、‘侍’卫、行装都收拾得妥帖。
身边伺候的人,她只带了蝶衣和雁翎,把‘春’夏秋冬全留下看家。
碧澜轩如今还有个主子秦珑,这几天在秦绾的教导下也有模有样起来。
秦绾去向老太君和张氏辞行,顺便领了两个新年红包,装的都是些打造成‘’生、如意形状的金银锭子,看着好看,其实加起来也没一两金子。
十名‘侍’卫将装着经书香烛和散碎银两之类物品的箱子搬上马车,张氏派来的‘侍’卫队长是一个叫张全的中年男子,原本是她陪嫁过来的家人,也算是监视了。
含光寺距离京城不远,十几里官道,就到了小燕山脚下。
山里大概从昨夜就开始下雪,地上铺了一层,湿滑难行。
马车只能停在山脚,然后一路的石阶换成软轿,趁着‘侍’卫们打包搬运箱子的空档,蝶衣将事先藏好的包裹放进软轿,也无人察觉。
大小姐要来上香,安国侯府天不亮就派人先来知会过,好让男客回避。
不过这大年初一的,原本含光寺也没多少香客,大半是心诚的‘女’眷。
安顿妥当后,除了蝶衣和雁翎,只有张全和另一个叫赵‘挺’的‘侍’卫留了下来,其他人带着马车返回,只等三日后再来接。
秦绾布施完香油钱和带来的僧衣,很是规规矩矩地跪在佛前念了一日经,午饭和晚饭也和寺里的和尚一样,青菜豆腐白米饭,没有一点儿油水。
她并不信佛,死过一次后就更不信了。
然而,她很清楚地知道,哪怕她看起来温婉柔和,可内里那股复仇的火焰一直熊熊燃烧着,不把她烧成灰烬不会熄灭。
从前的秦绾或许是被张氏‘逼’疯的,但现在的她,是在被自己‘逼’疯!
念了一日经,耳边听着悠远的佛唱,鼻中闻到的是亘古不变的檀香味,慢慢地,却让她的心神安定下来。
直到夜幕深沉,蝶衣才来到她专用的小佛堂。
“走吧。”秦绾慢慢地起身,却微微晃了晃。
蝶衣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她。
“没事,‘腿’有些麻而已。”秦绾慢慢转身,走了两步,让跪得太久而不畅的血脉重新流通起来,很快的,双‘腿’上传来一阵针刺般的微痛。
走出佛堂,外面的人早已被蝶衣支开。
至于两个‘侍’卫,早就回去歇着了,何况蝶衣还特别在晚饭里加了料,保证他们一觉睡到天亮。
角‘门’口,锁已经被打开,雁翎背着个长长地大包裹探头探脑。
“走!”秦绾带头走了出去。
蝶衣默不作声地递过去一张纸。
秦绾一低头,只见纸上用炭笔画着一张简易地图,标注出了含光寺和猎宫的位置,正是小燕山的两面山腰,隔着山峰遥遥相对。距离含光寺不远的一处树林里,被重重画了个叉。
看着,她不禁冷笑起来。
白天她念了一天经,蝶衣也没闲着,出去找她的坟去了。只是没想到,李钰竟然距离她死的地方绕过了半座山,把她葬在含光寺的范围内?
是想让她日日聆听佛唱声,好消去了仇恨和戾气,早早投胎,不要找他报仇吗?
雁翎什么都不懂,只是小姐让她跟着,就跟着,十几斤重的包裹,小小的人背在身上毫无所觉。
和尚都有清规戒律,不会大晚上‘乱’跑。今天留宿含光寺的都是‘女’眷,更没人会大半夜不睡觉,‘摸’黑跑到树林子里来。
可以说,远离了猎宫,反倒方便了秦绾。
毕竟,就算守卫再松懈,挖坟引起的动静也不会太小的。
蝶衣白天已经来过一次,这回熟‘门’熟路就带着她来到墓地。
秦绾远远地停下了脚步,只觉得眼中酸涩,滋味难言。
明明没有想哭的感觉,但眼泪却会自然地流下来,仿佛是残存在欧阳慧的身体里的悲哀。
墓地很简洁,但并不粗糙。坟冢用青石封顶,墓碑上只有五个字——欧阳慧之墓。
没有墓志,没有称谓,没有落款。
停了一会儿,秦绾才吩咐雁翎放下包裹,从中取出准备好的香烛纸钱。
然而,走到墓前,她却愣住了。
青石板的供台上,还残留着没有烧完的纸钱,一支蜡烛也许是被风吹灭了,还残留着一小半。
有人……来祭扫过?
而且,就是今天下午雪晴后的事,要不然,这没烧完的纸不会保留得这么完整。
蝶衣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些。
秦绾沉思。
欧阳慧无亲无故,手下死伤殆尽,剩下一个孟寒明知道她还活着,不会这般恶趣味地给她来烧纸。
恩师挚友都远在千里之外,怕是还不知道她身死的消息,这世上,还有谁会在大年初一来为欧阳慧扫墓?
李钰?
秦绾不禁冷笑了,别说今天太子殿下忙得很,根本没空出城。说到底……李钰那般薄情的人,把她好好安葬就是仁至义尽,此后恐怕是再也不想踏足她的墓地的,怎么会好心来祭拜她?
蝶衣忽的上前两步,扒开纸灰,找出一片没有烧尽的残纸,上面隐隐还有墨迹。
秦绾接过来,就着点燃的蜡烛仔细辨认,却发现这并不是平常人扫墓烧的佛经,而是……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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