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在六楼!”,赵君卓低声对我说。
卡卡,我的卡卡!
我的孩子,这个来自我体内曾经和我骨血相依的孩子,我却救不了他。
我掏出电话,拔通了漆天南的电话。
“喂,你好!”漆天南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陌生。
“我是许小舞,漆天南,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马上到*市**医院附属楼六楼!马上过来!马上!”
“发生什么事了,小舞?!”他的声音有些惊慌。
“你快过来,漆天南,你他妈的快过来!!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我发出凄厉的尖叫。
只花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漆天南便出现在我面前。
看到他的时候,我快站不住了,幸好赵君卓在身后扶着我。
漆天南冲到我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
我一把抓过他的手,拼命地把他往手术室里面拖,一名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医生在门口拦住了我。
“干什么呢?不知道正在手术吗?!”他大声地喝止我们。
我用力地把漆天南推到他面前,“医生,你抽他的血,不用验了……”,说完那句话我便倒下了。
无法回答的问题
醒来的时候是下午,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妈妈,思维仍然是恍惚,唯有一个强大的念头——我的卡卡怎么了?
“卡卡没事了——”,知女莫若母,这是我妈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这才放下心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旁边。然后我愣了一下,因为我看到了漆天南,他站在旁边,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我也呆呆地看着他。
我妈大概是看出了什么,叹了一口气。
“赵君卓呢,妈?”我问。
“他听说卡卡没事了,就走了——”,我妈说。
我闭了闭眼睛,不想说话。
我妈站起来,说:“你们聊聊吧!我去看看卡卡——”。
我从床上坐起来,说:“我也要去!”,大概是太心急了,脚刚落地的时候,一阵眩晕袭来,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漆天南扶住我,低声道:“我陪你去”。
卡卡还躺在急救病房里,已经过了探视时间,我们只能隔着玻璃远远地看着他,他那么小,那么孤单地躺在那里,巨大的白色被套覆在他身上,只露出来一颗小小的脑袋,眼睛紧闭。我的心揪得生疼,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
漆天南也在看卡卡,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卡卡的脸。
最后,他把我抱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我。
我哭出了声。
这一刻,因为躺在玻璃另一面的房间里的那个小生命,已经被命运分割开来的两个人再次达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契合,我们感受了相同的痛楚,无法替代但又无法回避的痛楚。我把手伸进自己的嘴里,想咬它,可漆天南拖开了我,他说小舞,你咬我。
我真的咬了,我一个人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我需要发泄。
嘴里有淡淡的腥甜的味道,我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从前,于是更加拼命地哭了出来。
漆天南也哭了,“你怎么可以这样……骗我这么久……”,他哽咽着对我说。
我拼命地摇头,我想辩解,我想大声地为自己辩解,可是,我能为自己辩解什么呢?
在离开的这四年时光里,我无数次地想过和漆天南重逢的情景,某年某月的某一月,当他牵着别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身边是长大成人的卡卡,我会微笑着跟他打招呼,对他说其实离开你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你看我儿子都这么大了。或者他身边没有什么女人,他是孑然一身,我也是孑然一身,我们相视而笑,然后又擦肩而过,当卡卡问起的时候,我会说:啊,那个男人么,他只是我从前的一个朋友而已。
我想了千万种关于重逢的场景,独独没有想到的是它会来得这么快,会以这么痛苦的方式来临。如果可以,我宁可永远不要重逢。
卡卡在医院躺了整整一个月,对于一个只有三岁大的孩子,这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只要醒着的时候,他会想跑想跳,想趴在我身上跟我无休无止的腻歪,可所有这些在他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医生那里都成了禁忌,而且,因为手术,他的活动能力受限,充其量也只能眼泪汪汪地跟我撒娇。
而对于漆天南,卡卡显得很好奇,在好奇之余,这个一向对陌生人充满了抗拒的小家伙对这个男人又表现得极为亲昵。
除了血缘,我实在是找不到其它的理由。
卡卡出事的第二天,茉莉来了,当时漆天南正好没在,我也没跟她提漆天南的事。两个星期后,她再次来医院看卡卡,和漆天南不期而遇,我看见她的眼睛张得恨不得比嘴巴还要大。
“真的是你?!”,她说,大概只有我知道这几个字包含了多少意思。
漆天南也有些诧异,很快又转头看我。
我没有看他,低头削手里的苹果。
没过多久,两个人走出了病房,我想,他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妈妈,漆叔叔和茉莉妈妈去哪里了?”,卡卡虽然行动受限,但思维却很活跃。
我把削成小片的苹果塞进他的嘴里,“嗯,他们出去说话了!”
“说什么话?”他一脸的好奇。
“关你什么事?!”,我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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