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弄成这样确是彼此彼此。
陪她来的护士介绍说:“两位如果感觉身体没问题了,可以到我们前面去做个登记。到时会有人安排你们的住宿。”因为卫生所的床位实在太紧张,几乎是病人一接受完治疗,就被安排出去,而附近的旅社也都是民营的小规模,突然之间滞留这么多旅客,根本容纳不下,只好就近安排到藏民家里。
雷允晴和陆子鸣当然也是一样。从卫生所离开的时候,陆子鸣问她:“你手机还在身边吗?”
她这才想起,在口袋里摸了一下,一脸茫然,摇了摇头说:“大概掉下来的时候丢了。”
陆子鸣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的也是。”
就算没丢估计早就没电了,想打电话联络到北京是不可能了。不过那边也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毕竟发生这么大的事,报纸新闻肯定立刻登载了,那边只要稍微一了解,就会知道他们都被困在这。
收留雷允晴和陆子鸣的是一对土生土长的藏民夫妇,男的叫多吉,女的叫鲁兰。多吉还会讲几句汉语,不标准,但十句里总有七八句能听懂。鲁兰就几乎一点不会讲汉语,雷允晴与她交流多半是靠手语的比划。
藏民热情好客,多吉和鲁兰对他们俩的突然打扰不仅没有反感,反而拿出家里的美食款待他们。两人都是有伤在身,多兰怕他们吃不了酥油和牛羊肉等膻味,特地跑到好几里路外去打淡水回来烧给他们喝。
雷允晴与他们虽然在言语交流上有障碍,但是能感受他们的热情,心里颇为过意不去,有时鲁兰在家里做活计,她能帮上的就帮一把手。
晚间多吉从外面干活回来,高兴的告诉他们,西宁已经分批派车来接走滞留旅客,首批以伤患为主,估计排到明天,就可以轮到他们。
雷允晴听完就把目光转向陆子鸣,他倒没什么反应,只是漠然的看着窗外。晚饭多吉特地倒了点藏族特产青稞酒给他们尝尝,雷允晴不能喝酒,只沾了一点,倒是陆子鸣十分尽兴,就剩一只胳膊了,还一口一个“干”,与多吉喝得十分尽兴。
到最后,连陆子鸣这样酒量了得的人,白皙的面皮上都泛起了红晕,雷允晴时不时拿眼风扫过他,总觉得他脸上那笑像一张面具,揭开来其实还是冷冰冰的生人勿进,而那笑也未至眼底。
吃完饭就各自回房了。多吉家里只有两处可以住人的房间,当初救援人员发现他们时就是依偎在一起,所以在医院登记和安排住宿时都是按夫妻登记的。雷允晴也不好再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就没有解释,晚上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个房间里,雷允晴去打了热水回来洗漱。陆子鸣折了右手,不太方便,所以擦洗就由雷允晴代劳。
也不知陆子鸣在酒桌上怎么说的,竟然从多吉那借来把原始的刮胡刀,雷允晴在边上帮他拧毛巾,拧好了就递到他手里,看着他拖着下巴对着墙上的镜子挂去满脸的胡渣,一不小心碰到刚结痂的划痕,就皱着眉头嘶一声,然后继续耐心的刮。
她素来知道他讲究,讲究成他这样,也实属不易。
“你说咱们要是没被人救到,或者被困在深山老林里了,你拿什么刮胡子?”
他也没深想,随口说:“就咱俩人还刮什么。”
那现在除了他们两个,还多出来的人,就是多吉和鲁兰。他自然不可能是挂给多吉看,多吉本身就长满了络腮胡子,感情他是刮给鲁兰看的咯?
“你还是真是老少皆宜,大小通吃。”她转过身,没好气的酸他。
某人不由放下刮胡刀,对着镜子摸了摸光滑如新的下巴,顿觉顺眼多了,这才用没受伤的左手过去揽她:“这就生气了?你不理我了谁帮我擦身啊。”
这幅无赖样,也只有在她面前。雷允晴恨不得把毛巾甩到他脸上,想到他吊着的那只右手,又忿忿的想:看在他受伤的份上!
陆子鸣坐在床沿上,在雷允晴的帮助下脱了上衣,只留右手的袖子挂在身上,脸上还带着酒意的红晕,一双黑眸淬了酒一样,朦朦的看着她。
“我什么样你没见过,刮不刮胡子还不都是一样。”他忽然开口,算是解释了刚才的话,还没等雷允晴感动过来,又听见他接着说下去,“就像你在我面前,穿不穿衣服还不是一样。”
“下流!”雷允晴狠狠的把毛巾砸在他身上。还伤着呢,就原形毕露。合该让他断只手,好让他不能再嚣张下去。
擦洗干净,两人难免要同床而睡。雷允晴迁就他手受伤,让他先躺上去,自己侧身沿着边沿睡下。这床依旧是僵硬的板床,铺了一层褥子,还是杠得背脊发酸,雷允晴纵使觉得疲惫,也很难入睡,加上床板狭窄,她不敢随意翻身,怕碰着陆子鸣受伤的胳膊。
半夜里愈加觉得冷,高原上本来夜间就风大,多吉家这房子看上去也很老旧,总觉得有阵阵阴风从窗缝里透进来,两个人同盖一条被子,背对着背,总觉得被子太窄,揶不严实。
迷迷糊糊的,感觉到陆子鸣好像动了一下,她赶忙屏住呼吸不敢再乱动,生怕吵醒了他。
却听见他在那头小声说:“你能换个位置,睡到我左边来吗?”
“啊?”她忽然睁开眼睛,不解的盯着他的后背。
因为他伤了右手,睡觉时只能向左侧着,把右臂放在上面。
良久,听到他嘀咕道:“我现在只有一只手能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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