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都的私邸。稀奇的是,妈妈那天亲自下厨煮了碗面,奉在一块木牌前,任谁说话都不搭理,只跪在冰冷的石地,怔怔看着那块木牌,也未发觉她偷偷爬去香案,想要尝尝妈妈亲手做的面是什么味道。可惜萤姬姑姑将她拦在半道,抱去外面说了一通,才知道那天是她亲爹爹的生辰,妈妈供的那个牌位,就是她的爹爹,兰沧侯世子。
因是对已故的父侯毫无印象,歪歪小脑袋,澈眸迷惘。不过今年开春的时候,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见不到爹爹。因为爹爹变成了牌位,而妈妈照旧对牌位跪了很久,但不是在祖父的私邸,而是在枺莱城郊的壬生寺?br /
回想当日的情境,小公主鼻尖微酸。
记得那天,爹爹旁边多了一尊牌位。萤姬姑姑说,那是她的亲弟弟洛儿,三年前和他们的爹爹一起去了西方极乐。她不懂什么是极乐,也不懂什么叫做超度亡灵,可她知道不能再像上回那样调皮捣蛋,所以很乖地坐在妈妈身边,看庙里的光头和尚念了一天的经。但是中途萤姬姑姑带她去后堂吃素斋的时候,妈妈仍旧跪在那里,别人劝她也不理睬。不吃不喝,一直跪到黄昏,两个姑姑扶她起身时,两条腿已经没了知觉。但看着嘟嘴呜咽的她,妈妈仍是淡淡一笑。分明没有半滴眼泪,可妈妈在哭——不知道为什么,她有这样怪怪的感觉。直到现在,她仍是懵懵懂懂,只知道爹爹和弟弟变成了牌位,她只有一个妈妈,一个不常见面的舅舅,贪嘴的萤姬姑姑,温柔的婉朱姑姑,还有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小吉子。
念及母亲身边形影不离的宫侍,小公主托着腮帮,皱了皱眉。
印象里小吉子从没和她说过一句长话。现在更少,不是公主,就是奴才遵旨,一点都不好玩。不过寄住在舅舅家的时候,有回萤姬姑姑带她出府逛集市,她没听姑姑的叮咛,趁姑姑看中一个绣屏,和摊主讨价还价,自个儿跑去看风车。但没等她跑到对面,一匹惊马忽然从街角出现,朝她狂奔而来。她吓得楞在原地,放声大哭,就在马儿的前蹄就要踢上身的时候,有个人从背后捞起她抱在怀里,飞身坐上马背,三两下便驯服受惊的马儿。当她哭着看向救自己的人,见是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小吉子,心中一松,反而哭得更凶。但是小吉子既未安慰她,也未斥责她的冒失,只将她交给目瞪口呆的萤姬姑姑,扬长而去。
而自从被小吉子救了之后,她便喜欢拉着他的衣角,走东跟西,让萤姬姑姑吃了好一阵子的醋。进宫后,虽不像过去那样朝夕相伴,可一见到小吉子,她仍会去牵他的衣角,粘着不放。然后妈妈就会跟着萤姬姑姑一起唉声叹气,说是女大不中留。也只有这个时候,从没对她笑过的小吉子嘴角会微微翘起,看起来寒飕飕的冷淡眼神也会柔和些许。
思及此,小嘴呼出一口闷气,懵懂芳心些微失落。
记得还是在舅舅家,有日听到府外锣鼓震天,侍女出去打听,原来是大官家的儿子娶媳妇。经不住她闹腾,萤姬姑姑只好带她出府看热闹。瞧见新娘子坐的花轿,她很羡慕,于是认真地告诉姑姑,自己长大后要做小吉子的新娘。姑姑听了,惊得张大了嘴,足可塞下她常从厨房偷拿的糕点。回到若惜阁,便关起门来,严肃地告诉她,小吉子得了一种无药可医的怪病,这辈子也不能娶媳妇,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提起成亲或是新娘子,否则他会伤心难过……
耷下小脑袋,半是困惑,半是伤怀。
怕小吉子也和那些小侍女一样,受了委屈就躲起来哭。她只能悄悄打消做他新娘子的念头。而回宫后,看到小吉子只对妈妈一个人笑,虽然有点不开心,但又替小吉子难过。因为和小吉子一样,她也很爱很爱妈妈,如果小吉子和妈妈成亲,做她的爹爹,她也很欢喜。可小吉子不能娶新娘子,只能每天跟在妈妈身边,瞧着那个讨厌的归叔叔在妈妈身边打转。难怪这些日子,小吉子的脸一天比一天可怕,害得她都不敢近身了……
吸吸鼻子,小嘴噘得更高:“婉朱姑姑……”
“嗯?”
“舅舅能不能做旻夕的爹爹?”
“…… ……”
望着很是郁闷、便按喜恶乱点鸳鸯的小公主,婉朱无语。
虽从家世品貌而言,那位独善其身的兵部侍郎无可挑剔,确是钦正的合适人选。可郎无情,妾无意。即使一年来,陛下对他颇是倚重。可两人间的话题仅止朝政与宁康公主。也未看出客侍郎对貌若天仙的圣上有何绮念。以至朝野内外纷传客侍郎乃有隐疾,或好男风。而未成家的青年才俊恨不能取而代之。詈如刑部归尚书,因是陛下已然守满三年丧期,便急不可耐,与越发得势的祖父一起半劝半迫陛下改嫁。
望了眼不加掩饰对归尚书厌恶之情的小公主,婉朱深深一叹。
对公主来说,圣上和客侍郎都是她最亲的人,有此遐想,无可厚非。不过凭心而论,当年比起若即若离的朱雀守,归尚书对圣上才是情真意切。只是圣上遭逢变故,已然记不得往事。而或许共历一番坎坷,令之敞开心扉,不再拘泥两人身份。随圣上返宫时,即大人也已不复往日几近凉薄的态度……
回想近两年的诸多变故,婉朱黯然。
圣上早前在民间的遭遇,她只知大概。回宫后,被迫给哲宗皇帝侍寝,也不过捕风捉影,未有亲见。只是掌彤史,在圣上远去伽罗送亲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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