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子,大约十来天时间,满天星忽然消失了。王绝户起初未加理会,继而眼光到处探寻着,最后竟有些心神不安了。终于,他向公司的人打探满天星的去向。回答说,走了,不在公司干了。王绝户就有些怏怏的,给客人预测时也常常走眼漏神。
一天,满天星又忽然回来了。人们就见王绝户那红通通的秃顶异常的亮,精神也格外好。当夜,王绝户就不行了。他一双老眼极力回避着眼前露着白晃晃胳膊大腿胸脯的满天星,心里拼命默念《命理三十六要》,妄图以此消解欲念,负隅顽抗。把持了约两个时辰,终是抵不住满天星的轮番进攻,于是心中那堵高墙轰然倒塌。那一晚,他的神志始终处于半昏乱状态。自然,接下来再测时,他那“三不测”的律条也就主动撤消了。满天星不辱使命,携了那笔重金仍回她的风尘世界。过后,公司里的人都说,满天星那一招医家称作饥饿疗法,兵书上又叫欲擒故纵,很少有男人过得了这一关。
王绝户大梦初醒,却也悔之已晚,只有仰天长叹:“天要亡我,奈何?”但王绝户是何许人也,一旦彻底清醒过来,他便做出了出人意外的反应:十多天后的一个上午,老头子毅然走进一个“衙门”——他也没细看是公安局还是工商局——将自己的丑事及公司的种种黑幕和盘托出……经有关部门审查,那家信息咨询公司涉嫌多种不法行为,被勒令停业,王绝户也属参与宣扬迷信人员,且有sè_qíng行为,但因举报有功,又念其年事已高,只给予口头教育,勒令返回小城。
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关王绝户的故事很快就在小城传扬开来。以阮红兵、魏老二为首的少数派高度评价王绝户,说他活得明白,得潇洒时且潇洒,又不乏骨气,该出手时敢出手。然而大多数是骂。有骂满天星的,说她做了j也是只瘟j,对一个风烛残年之人竟也下得了手。也有骂王绝户的,说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自然,骂阮红兵的居多。而另有清醒派分析说,王绝户不是毁在那家公司手里,也不是毁在满天星手里,甚至也不是毁在阮红兵手里,他是活活地毁在他那患了白血病的孙子手里了——他命中该有此劫。总而言之,一世清高的王绝户自此算是走下了神坛,他那多年的道行也随之灰飞烟灭。
潘凤梅听阮红兵讲完王绝户的故事,就说:“你把王绝户给毁了。”阮红兵说:“这怎么能叫毁?是我教他活得更像个人了。”潘凤梅说:“你就作孽吧。”阮红兵还是不服:“我不给他弄这些个事,他孙子的医药费你给出?”潘凤梅不吭声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行,照你说的试试吧。”
王绝户的软肋算是教阮红兵给抓住了。为了孙子,老头子硬着头皮二度出山。他往返行走在小城的大街上,眼是直的,脸是呆的,听到招呼只懒懒地应一声“嗯”,这一声拖得很长,尾音悠扬着,似有千言万语含在里面。听上去,依旧是矜持,依旧是孤傲,可仔细咂摸,却多了些委屈,多了些无奈,多了些自嘲,还多了些任谁也说不清的情味。回小城后,阮大可曾探望过他。当时,两人相对无语。阮大可自言自语似的说:“我那孽子怎就成了你的克星呢?”王绝户一抬掌,示意阮大可什么都不必说。阮大可还是继续说:“我打了那孽畜。可这又有什么用呢?”王绝户淡然一笑:“我命里该有此劫,关别人什么事?”阮大可见老友脸上一副超然的神情,心里才稍稍安定些。
那个主管经济的副镇长不久因权钱交易、权色交易被司法部门查办,查办其间,潘凤梅自告奋勇出庭作证。也因此,在人们的心目中,潘凤梅的破罐子破摔就有了某种悲壮的色彩,姑且不论那破罐子摔得有无道理。
副镇长之职由蒋一雄和沈秋草的儿子蒋白风接任。小城人说,老蒋一世枭雄,儿子果然也不含糊。
小城人经常能看到蒋白风沉思的样子。他并非故作深沉,而是在琢磨一件要紧的事,这件事关系到小城兴衰,也关系到他个人仕途的升沉荣辱。
近几年,随着经济改革向纵深发展,也伴随一些官员对“形象工程”的热衷,某些事物就渐渐升温,房地产呀,旅游度假村呀,文体娱乐项目呀,及名目繁多的招商引资,把一向优游闲适习惯田园生活的乡野百姓搅得心也活了,眼看着别人将一座破败的寺庙略作修整,再竖起个神秘古雅的牌子,供满肚子怀旧情结的有钱人瞻仰,每到旅游季节甚至能蒙来一些老外当冤大头。如此这般就可成为“经济增长点”。人家的小日子就富得流油。——想想看,一样的乡镇,看人家大把大把地捞,盖楼房,置小车,心里不可能平衡。小城周围的几个乡镇几乎都已揭竿而起,别墅、酒楼、娱乐中心、高尔夫球场,呼啦啦冒出来。汪家堡开发的那个十里荷风庄园最近火得不行,省城好多达官显富都在那里安营扎寨,小城也有几个阔佬投奔了去。
形势就显得特别人,得一些不甘人后的官员绞尽脑汁地想辙。
这天下大势,主管经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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