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徒劳无功地絮叨某种疾病是对某种人的惩罚,不如让那些想得病的人得病;给那些愿治病的人治玻弗洛伊德曾这样讲到禁欲的后果:“禁欲不可能造就粗旷、自负、勇于行动的人,或是富于创造力的思想家,大无畏的拓荒者或改革家;通常它只造就‘善良’的弱者。……一个人若能对其爱欲对象锲而不舍,我们便不难相信他在追求别的东西时,也一样能成功。反过来说,不管为了什么,一个人若禁绝其性本能的满足,他的人生态度便难免和易谦让,不能积极地去获龋思考能力之所以会不发达,一方面固然与性好奇的抑制有关,另一方面,又因为人们在宗教问题上不能够自由思考,不敢打破禁忌,背叛某些信仰,而益趋严重。
摩比士(moebius)相信,两性间不管是性冲动或心智活动皆有差别,可见女性智力之所以低下原有其生理学的背景,这种说法已经遭到很多人的反对,我也同样地不赞成。相反,我认为许多女人的智力所以会比较差,乃是因为思考能力的发展,被性压抑所牵连,而不能充分。……社会苦心压抑那些它认为有害的精神动力,到头来还是一无所得。
吃人的礼教带来了心理症的增加,在个人的牺牲里,社会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的确没有任何好处可得。“(弗洛伊德,第178一183页)针对”性压抑“这一状况,弗洛伊德提出了关于”升华“(ion)的理论,他指出:伴随文明而来的种种不满,实乃性本能在文化压力下畸形发展的必然结果。而性本能一旦受制于文化,没有能力求得全盘的满足,它那得不到满足的成分,乃大量升华,缔造文明中最庄严最美妙的成就。如果人类在各方面都能满足其欲乐,又有什么能催促他把性的能源转用在其他地方呢?他会只顾着快乐的满足,而永无进步。(弗洛伊德,第143一144页)然而有人却认为,”升华的概念是弗洛伊德本人最富于清教主义气息的信仰。“(罗洛梅,第66页)在西方人的心目中,禁欲主义只是基督教文化的传统,而东方文化对性能采取一种较为自然的态度。例如,在古埃及,性被看成快乐之源,社会上的性禁忌很少,人们对性安之若素,毫无惊恐之感。古代近东文明都很能欣赏人类的性活动。在东方的日本和中国,也有大量坦率描绘性活动的书籍绘画,人们对性较少罪恶感。东方人在西方人看来是一些”正常而又幸福的人“。
这种情况在近现代看来已有了很大变化,转变的方向相反:西方向性解放的方向转变;中国向禁欲主义的方向转变。当然,中国的禁欲主义并无宗教色彩,而是一种世俗的出于意识形态纯洁化意图的禁欲主义。
在美英这些国家,有史家以本世纪20年代划线,认为在此前后人们的性态度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人们从对性的绝口不谈突然转变为对性的迷狂。自从古罗马时代以来,他们比以往任何社会都更强调性的重要性。有些学者甚至相信,此时的西方人比历史上任何时代的人都注重性方面的问题。他们对性方面的问题已不再持着“三缄其口”的态度了。事实上,倘若有火星人降临时代广场的话,双方除了谈谈性问题之外,似乎再也找不到其他彼此沟通的话题了。英国也有人在说:“从主教一直到生物学家,每个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维多利亚时代的人往往不愿意别人知道她是否有性感觉;而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则深恐别人不知道我们有性感觉。在1920年以前,倘若你说一个女人”性感“的话,她便会觉得自己受了侮辱;而在今天,她不仅珍视这种恭维话,而且还会朝你频送秋波。当今我们的患者所表现出来的问题,大部分是冷感及性无能。但令人不解的是,他们却拼命地在掩饰自己的性冷感。维多利亚时代的名媛、绅士,因自己的性感觉而感到罪咎;而我们这时代的人,则因自己没有性感觉而感到罪咎。”(罗洛梅,第48一49页)
福柯的观点与上述感觉大不相同,他认为并不存在这样一个明显的转折——从压抑到反压抑,至少这种人人言必称性的情况发生的时间要早得多。他在《性史)里反复言说的一个基本观点是:在西方自十五六世纪以来的历史上,并不存在什么性压抑。性被人们在忏悔中、在传媒中、在各种场合反复地言说,性不但没有被压抑,而且成为一种无所不在的力量。
中国的情况从表象上看,同福柯所论说的情况有很大差别,“性”的意象确实在一段时间里从文学、影视、戏剧、歌曲、美术甚至诗歌中被扫荡一空,性的研究和教育亦付阙如。作为这个时期社会氛围的典型事例可以看“样板戏”《红灯记》。在这个“样板”中,就连以为是一家人的三代人最后都发现没有血缘关系,只有革命的同志关系和抚育战友遗孤的关系。这种氛围反映在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甚至反映在当时的服饰上。正如一位西方观察家在1974年访问中国时得到的印象:“中国与性别有关的穿着打扮的特点就是故意不渲染男女之间的区别。……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人类的性行为是一个禁忌的问题。极端拘谨的清朝传统被结合进了革命的学说里,但不包括那种与官方的清朝清教相悖的放荡的亚文化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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