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达摩这样掰开来揉碎了说来说去,茹嫣心里这才放下一些。她知道,其实只要达摩说一句话——没关系,让它去。她就会松快得多了。
说到最后,茹嫣终于说了那个“我是狐狸精”给她qq里的留言。
达摩听了又是一笑,这些话啊,只能吓唬你小菜鸟呀!他真有这么大本事,干嘛不变个小狗狗蹲人家银行的电脑里去,成千上万地往自己账户上打钱啊?他便是调出来你那些上网记录,能说明什么?他是瞎蒙你呢!
茹嫣怯怯地问,这些他做不到吗?
达摩说,很难,也很费功夫,真有那样高超的技巧,那也是人才呢。他来跟你纠缠就太可惜了。你的机器我很清楚,我还给你摆弄过,只要你的相关软件工作正常,设置正常,我也进不来。你尽管放心好了。
茹嫣说,我有些厌恶网络了。我不喜欢里面的某些做派。
达摩说,我也这样。但是你不能说喜不喜欢网络,你只能说喜不喜欢哪个网站,哪个论坛。算了,这种小儿科道理,你自己其实都懂。本来,我想帮你助战,后来想想,这个问题你自己可以解决的。
茹嫣说,是,这样好。
茹嫣说,她只是不明白,这样一个关于小狗的帖子,何以会将对方激怒到那样的程度?不惜搬出最恶毒战法来?
达摩说,这个答案也只有你自己去找了。这里有私人情绪在里面。或许是从前论战留下的,或许是网络之外的。
接下来的一件事,就让茹嫣的苦痛与焦虑顿时变得无足轻重了。
赵姨给达摩打来电话。
达摩接听的时候,脸色就变了。
茹嫣立刻就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然,达摩挂机后,就说了一句,卫老师死了。
茹嫣问,什么时候?
达摩说,今天早上八点。
八点,正是茹嫣为那个帖子痛不欲生的时刻。
达摩说,不能探望,不搞遗体告别,火化前,由相关部门全程封闭处理。
对于达摩来说,尽管这是一个三十年前就被正式提出来的问题,也是近几年不断想起的问题,特别是进到隔离室之后,几乎是已成定局的问题,但是一当它真正的来了,还是让人彻骨地伤痛起来。
达摩的脸色呆呆的,以往那种睿智,生动,和善与诡谲,一瞬间变成一种狰狞,如果不在这样的背景下,那脸色会真是很难看的。
茹嫣想,这样的离世,不论对卫老师,还是对赵姨,达摩,还是其他朋友,都是一次空前绝后的残酷。她不知道卫老师最后的日子是如何过的?这一次在洁白的病床上的死亡,和在y暗的地牢里的死亡,其实是一样的。
半晌,达摩恨恨地说,对于某些人,这是一种最好的结局。
达摩说,我走了。
茹嫣问,到哪里去?
达摩说,我得去看他。
达摩说着,就有哭腔。
茹嫣说,能让你进去吗?
达摩说,我不管。
茹嫣说,我也去。
56
卫老师入住的那家医院,已经辟为“非典”专治医院。有武警把守,大门外用黄色胶带围出一片警戒区,只留出一辆车进出的宽度,行人不得靠近。也没有谁从那边的路上走。那座平日里熙熙攘攘如集市一般的大医院,如今冷清得像一座监狱。
达摩和茹嫣手里都捧着一束白菊,胸前也c着一朵白菊。他们就这样默默站在马路对面,默默凝视着那一栋大楼。
他们两个很快就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一些人就远远地站着,看着他们,也看这这座诡谲不祥的医院。行驶的车辆到了这里,也放慢车速,静默无声地滑行过去。
赵姨和毛子也赶来了。从车里下来的赵姨,竟然穿了那火红的情侣装来。达摩和茹嫣将自己的白菊分出几枝给他们。赵姨就摘下一朵,别在自己火红的胸襟上。这样的四个人,这样的悼唁仪式,让马路对面的人群越来越多。他们一个个都戴着大口罩,默默地站着。有人在拍照。
很快,一些学界和新闻界的朋友、熟人也知道了,远远近近地赶来,他们有的拿着花束,没有的,就会有人给他一枝。来人有的相熟,有的陌生,有和卫老师同龄的老者,也有很年轻的。一些认识赵姨或毛子的人,都前来简短打个招呼。大家今天都不握手,大家都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一副副口罩后面,是一双双沉郁的眼睛。
天气y着,大家的脸色和心情也y着。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地点,一群与卫老师相熟或不相熟的人,用这种特殊的方式为他送行。这一带的马路上,很久没有这样多的人聚集在一起了。
看着这样一群奇怪的悼唁者,一些路人轻声探问,是谁死啦?
医院的人,先还以为是群众来表达对于一线医护人员的敬意与慰问的。这些天来,也有过这样的活动,电视台也拍过这样动情的场面。后来发现有些不对头,果然就有人来干涉了,要求众人离去。
达摩说,我们的一个朋友去世了,我们来送他。
接着,几个武警战士也过来了。
赵姨说,我们是死者的家属,这是最后送别的机会了。
武警战士说,你们在这里也看不到什么!都包得严严实实的。
赵姨说,你们看不见,我看得见。
正争辩着,医院里走出来一位中年女性,是赵姨认识的一位副院长,这段时间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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