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虽然可以这样想像,却也显示一个人的记忆是何等不可倚恃,再说那只是根据与自己毫无关连的医学博士和理发师父所说之言。我真正能够记忆的过去,其实只有今天凌晨的嗡嗡……嗡的时钟声,以及……之后几个小时所发生的事情,至于嗡嗡声音以前的事,对我来说是完全虚无,甚至连自己是生是死都无法确定。
我到底在哪里出生?如何长大成年?如何拥有分辨各种事物的判断力、知识……以及深刻了解若林博士说明内容之可怕的能力?为什么又会完全忘掉这么多几近无限的过去记忆
我闭著眼睛凝视自己脑中的空d,一面想这些事情,不知不觉间觉得自己的灵魂愈来愈缩小,彷佛漂浮在无限虚空中、漫无目的的微生物,我感到寂寞、无聊、悲伤……眼眶发烫……
后颈忽然一阵冰凉,原来是理发师父已经剪好头,在我的颈项涂抹刮胡泡沫。
我低垂著头。
但是,我试著推想,一个月前若林博士也命令理发师父剪过这样的头发,那么,或许一个月前我也有过像今天凌晨一样的恐怖经验,而且,依博士的语气推断,应该不只这位理发师父帮我剪过头发,如果真是这样,在那之前,甚至更早以前,这种事已经反覆不知道多少次了,亦即,我只下过是反覆表演这些动作的一个可悲的梦游症病患而已……
若林博士只是一个进行这类实验的冷酷无情的医学家……不,从今天凌晨至现在、发生于我周遭的一切事情,只不过是我这个梦游症患者的幻觉……因为我正做著现在、在这里、这样被理发修面的梦,但是我真正的r体并没有在这里,不知已梦游至什么地方……
这样想著,我猛然跳起来,带著围在脖子上的白布往前冲……心里这么想,事实上却发现整颗头被压住,连眼睛、嘴巴都无法张开,p股不由自主的落回椅子上,缩著头。
那是两根圆竹g平压在我头上,而且不停转动,压得我几乎气都喘不过来,但是,那种心晴非常舒服……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到底自己是疯子呢?或者谁是疯子?恰似高兴、悲伤、恐惧、不甘心,甚至过去、现在或宇宙万象都与己无关的死者,只是颓然地靠著椅背,不知来自何处的一种轻痒、一种快感从全身每个毛孔渗入骨髓。
事情既然演变至此,也无可奈何了,我的心情几近绝望:虽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反正,今后就唯若林博士的命令是从吧!前途会变成如何也无所谓……
“请出来这边。”年轻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睁开眼一看,有两位护士不知什么时候进入,像对待罪犯似地,从左右两边抓住我的双手。而,理发师也下知何时拿掉围在我脖子上的白布,在门外用力掸落上面的头发。
这时,耽读红色书皮洋文书的若林博士合上书本,拉长他的马脸,轻咳两声,双手指著房门,似乎在说“请往那边走”。
虽然满脸发层和头皮层,我仍勉强睁开眼睛,护士们拖拉著我,赤足踩在冰冷的石板,有生以来首次(?)走出门外。
若林博士送至门外,伹中途却不知道跑去哪里。
门外是宽敞的人造石走廊,左右各有五扇房门与我的房门相同颜色,走廊尽头的昏暗墙壁上挂著约莫与身体同高的大钟,外面同样严密包覆与我房间窗户相同的铁格子和铁丝网,大概就是今天凌晨发出嗡嗡声吵醒我的时钟吧!虽不知从什么地方上紧发条,不过装饰著旧式唐草图案的长针和短针正逐渐移动至六点零四分,合金制的巨大钟摆嚏嚏嚏嚏下停摆动,感觉上就像是在接受惩罚、反覆进行同样动作的人
面向时钟,左侧就是我的房间,门旁钉著长约一尺的白色牌子,牌子上黑色哥德式文字写著“精·东·第一病房”几个小字,下方则写著“第七号房”的大字,没有病患的名牌。
我被两位护士牵著,走往背对时钟的方向,不久,来到明亮的户外走廊,眼前出现一栋正面漆成蓝色的两层楼西式木造建筑。建筑物的走廊两侧是似血般鲜红的豆菊、如白日梦般的雏菊、构成红色与黄色奇妙内脏形状的j冠花盛开的洁白砂地,对面两侧是深绿色的松树林。松树林上方飘著淡淡的云朵,在旭日的照s下,远处静静传来浪涛声……
“啊,现在是秋天……”我想。
深吸一口清新冰凉的空气,我心情轻松许多,但是,不容我悠闲欣赏周遭的景色,两位护士拉著我的双手走进对面蓝色建筑物的昏暗走廊。直来到右边的房间前,一位正在等待的护士开门,陪同我们一起进入房内。
那是一间相当大、光线明亮的浴室。对面窗畔的石造浴缸冒起阵阵水蒸气,让一面由三片玻璃打造的窗子不断有水滴流落。三位脸颊红润的护士一齐伸出粗圆的泛红手臂,迈开泛红的双脚,猛然抓住我,三两下就把我的衣服剥光,将我赶入浴缸。等我浸泡得热烫而站起时,又立刻把我拉出,站立在冲洗场的木板上,用冰冷的肥皂和海绵前后左右、毫无顾忌的抹刷我全身,出其不意按住我的头,直接用肥皂抹擦,让整颗头泡沫直冒,用著完全不像女人的手劲乱抓我的头皮,随即冲淋热水,让我连眼睛、嘴巴都不能张开,紧接著分别抓住我的双手,以斩钉截铁的语气命令“到这边来!”再度把我赶入浴缸。
那样粗鲁的动作……我忍不住想:或许今天清晨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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