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一碗水走出飞船,把水撒在那些快速腐败的球体上面,富有哲理地想到这就是菌类生长的方式:对他们来说,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出生,成长,甚至死亡。也许他们是幸运的。他们的生命短暂,但却骄傲地度过一生。
“谢谢你。”那个男人说着拿起第二个球体——现在他已变得湿润了——开始把他埋进土里,“我不期望能全部挽救他们。孢子在我的旅途中发芽了,我没有地方来放这些植物,我只有一个为体积细微的孢子准备的瓶子。”他把那个坑加大的时候,很快地瞥了她一眼,“戈尔丁小姐。”安妮特蹲在装球体的盒子旁边说:“你怎么认识我,而我以前却从来没有见过你。”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那个男人神秘地说。
第一个埋下去的球体已经开始生长了。借着手电筒的光,安妮特看见当那些球体的直径急速增长的时候,地面在抖动、鼓起、震颤着。那是一个奇怪而又有趣的景观,她笑了起来,“对不起,”她为此向他道歉,“你跑来跑去,匆匆地把他们埋进地里,现在又看着他。不一会儿他就会和我们一样大了,而且可以走动了。”她知道黏y人是惟一可以活动的菌体。正因为如此,她对他们有着强烈的兴趣。
“你怎么会对他们这么了解?”那个男人问她。
“有好多年,我无所事事,只有自学。在那个你们叫作医院的地方……不管它叫什么,反正在它被夷为平地以前,我弄到了一些生物学和动物学的录像带。当一个木卫三黏y人完全成熟的时候,他会非常聪明,你甚至可以和他对话,是真的吗?”
“比那还聪明。”男人迅速地放入另一个球体。在他的手中他像果冻一样颤动着,很柔软。
“多么奇异啊,”她说,“那真是让人兴奋极了。杲在这儿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真的很值得,你不喜欢这一切吗?”她说着,跪在盒子的另一边,看着他干活,“夜晚的味道,空气,动物发出的声音——很小的动物,青蛙的欢呼声,蟋蟀的铃声在四周回荡,还有这儿,让这些菌体生长,而不是看着他们死去。你真是一个仁爱的人。我能看出来。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斜着眼瞥了她一下:“为什么要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记住你。”
“我知道那个人的名字,所以我能记住他。”他说。
现在只有一个球体还没有放进去。第一个已经开始鼓胀起来,露了出来。她发现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复合球体,现在,正黏合成一大团。
“但是,”男人说,“我问了他的名字,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他没有说完,但是她已经明白了,“我的名字是查克·里特斯道夫。”他说。
“你和里特斯道夫博士有亲戚关系吗,就是那艘地球飞船上的心理学家?是的,你一定是她的丈夫。”她对此很肯定,事实明摆着是这样。她想起了加布里埃尔·贝恩斯的计划,于是用手捂住嘴,淘气地、兴奋地咯咯笑起来,“哦,”她说,“要是你知道……但是我不能告诉你。”你应该记住另一个名字,她想,那就是加布里埃尔·贝恩斯。她不知道加比用做a的办法来引诱里特斯道夫博士的计划进行得如何,但是她感觉到他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但是对加比来说,那可能是,甚至现在仍然是一件乐事。当然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因为里特斯道夫先生来了。
“你叫什么,”她问:“以前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查克瞥了她一眼:“你认为我改变了我的——”
“你是另一个人。”一定是那样,否则的话她会记得他,会认出他的。
停了一会儿,里特斯道夫说:“让我姑且这样说吧,我来过这儿,遇见了你,然后回到地球,现在我回来了。”他盯着她看,好像是她记错了一样。最后一个球体被放了进去。他主动收起空盒子和小铲子,向飞船走去。
安妮特跟在他后面说:“黏y人现在要占领我们这颗卫星吗?”她突然想到也许这就是地球人征服计划的一部分。但是这个念头听起来不对,看这个男人的样子,这是一次单独的暗中行动。她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像佩尔人的思维方式了。
“你们的情况可能要糟糕得多,”里特斯道夫简洁地说,他消失在飞船里。
犹豫了一会儿,安妮特跟着他走进去,头顶明亮的灯光照得她直眨眼睛。
她的铅弹手枪放在了台子上。那是她装水的时候放在那儿的。
里特斯道夫捡起手枪检查了一番,然后转向她,脸上挂着一种奇特的表情,几乎咧着嘴笑着问:“你的?”
“是的。”她说,觉得受到了侮辱。她伸出手,希望他能把它还给她。然而他没有那样做,“求你了,”她说,“它是我的,我把它放在那儿,因为我要帮你。你知道的。”
他长时间地打量着她。然后把手枪交给她。
“谢谢你!”她很感激他,“你还了我的手枪,我会记住的。”
“你准备用那玩意儿拯救你们的星球吗?”现在,里特斯道夫笑了。除了那过于忙乱和过于忧虑的表情以及太多的皱纹外,她觉得他并不难看。他有一双清澈的蓝眼睛。她猜,也许他在35岁左右吧。并不老,但是比她要大一些。她觉得他的微笑中有一丝愁苦,虽然那并不是刻意装出来的,但是好像并不是很自然,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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