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过来趴在门缝上往里看:“娃儿啊!你没事吧?”
若是以往,我会嘤嘤地哭,可是现在,我一滴泪也掉不出来。我曾经软弱过,曾经一度期待别人来救助,可我不想永远都没用。
“大伯!你若真心疼我,就放我出去吧!”
“可是……让你大妈知道,会扒了我的皮。”他揉揉发红的眼睛,“我这辈子活得窝囊,没站直腰板说过话……我……唉!”他把一碗水放在门缝下面,从缝里塞进来一个馒头,“快吃吧!我再去跟你大妈说说,叫她别跟你个小孩子怄气了……”
他身后那个长长的影子渐渐从门缝里消失了,院子里又空无一人。
我啸叹:他们要把我也卖掉啊!大伯你好糊涂!
我捧起碗喝水,眼睛停留在门框上那个生锈的螺丝钉上。刚才那瘦子用力过猛,门已经活动了很多,现在连着门框的就是那边角的几个螺丝钉。我把手中的碗砸碎,用裂口尖锐的瓷去别那几个螺丝钉。我对自己说:你一定行!
几个大螺丝钉拧下来的时候,发现十指已经全部裂开了,大大小小的口子,但是门一撞就开了,人要冲出桎梏,为此可以拿任何代价来换。
我撑开门站在院子里时忽然一阵眩晕,原来光线太明亮了也会刺痛眼睛。适应了好大一会儿再睁开眼睛,看到和大吉普正急匆匆地跑进院子:“若惜!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你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可是大吉普非说我是大惊小怪,梦只是梦,跟现实没关系。你……没事吧?”
她看见我垂下的手指滴出鲜红的血,惊讶地要尖叫,被我急喝:“别叫!我需要你们!”
他俩面面相觑,疑惑地看着我。
我望着天边,夕阳影里碎残红。
我知道,今故里已非故里,我要做个决定了。
“你带手机了吗?”我问大吉普。
“带了。”他回答。
“报警吧!”我感到无力的虚脱,可是逃避无济于事……
在海哥哥死后的第三年,警察又一次造访了舍卜坡。有几个人贩子同伙还在邻近的山区搜集“货物”,有人漏网。大伯也被抓了。他不是主犯,但是犯有窝藏罪和包庇罪,法律无情。
我去看守所看望大伯,带了他喜欢吃的山核桃。他和我同样眼圈红红的。我十岁那年被送回乃乃家,大伯骑单车带我去看皮影戏,那一路上他都在问我渴不渴累不累。过年的时候家里太冷清,大伯特意扎了一个纸鸢送给我。他是个粗枝大叶的人,为了扎那些精巧玩意儿,手指被竹签戳破了也不吱一声。没过春分我就兴高采烈地跑到坡顶去放风筝,他就站在老槐树下,把两只手c在袖笼里张着嘴乐。他教我骑单车,生怕我摔着,两只手拖着车尾,跟着轮子跑多远都不肯撒手。冬至的时候包饺子,他总是把藏着银币的那个偷偷放到我碗里……
这些我都记得,历历在目。
可是现在一张铁网隔开我们。我解救了蒙难的人,也把自己的亲人送进了牢狱。
我对大伯说:“伯你别恨我。”
他点点头,问我:“你去过西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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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鬼眼新娘2(正文29)
更新时间:2009…3…17 10:28:00
字数:1151
“去了。”我答他,“窑d里关的姑娘们已经回家了,还有些被卖到山外的,警察在追寻下落。梅雪家没有别的亲戚了,那孩子怕是要被送去孤儿院了……”
他沉默着,把头垂得很低。
我继续说:“梅雪家传的那面镜子,有专家给验过,是民国时仿造的赝品,并不是真正的汉代孤品……”
“我是问……”他忽然把头抬起,“你去西山北面看过那座孤茔了?”
我注视着这道目光很久:“看过了,那坟茔很惨,雨水冲刷过,尸骨没有入殓,白骨都暴露出来了……”所以大黑能拣到那样的人骨。
他看上去十分难过地用两只手捂住半张脸,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泣,他手背上的层叠皱纹像极了黄土地的沟壑。
“大伯,你该告诉我,乃乃屋里的那副棺材是怎么回事,棺柩终要入土的,如今那人已过世七日,它不能永远摆放在那里。还有西山北边那座孤茔是谁的?你不希望它永远都是枯坟野冢吧?”
他那张姜黄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卷曲的指甲c进头皮之中,痛苦地回忆着:“良嫡死了之后,你大妈给孩子的父亲发了份电报,说小孩子太顽皮,滑进了村口的大河。第二天,他们父女俩就出现在村口。孩子的父亲连歇也没歇就跳到河水里去寻找,夏天多汛期,才一个中午河水就暴涨。等到村民们从河下游发现这个人时,他已经被泡得发胀了。梅雪听说父亲死了,发疯一样冲到河边。她说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草席不够长,她父亲的那双脚露在外面,像个发面馒头一样苍白肿大。她哭哭嚷嚷着求乡亲们帮她把父亲入殓下葬,你大妈满口答应下来。我还奇怪了,她小气了一辈子,头一回这么大方,一副好棺材也要不少钱。按村子里的旧习,成人都要过头七,你大妈虽然一万个不情愿想把梅雪的父亲早早埋了,但是村里人都说,人刚死时有魂在附近,要安抚后才肯走。她一天之内就弄来了一口棺材,把梅雪的父亲入殓。可我一看便知那棺材从哪来的。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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