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水杯扔了过去,冬阳敏捷闪开,笑嘻嘻的走掉了。
韩非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一旁的张嫂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韩非眼底闪过一抹寒光,y测测的笑:“张嫂,刚才您看见了什么?”
张嫂拼命摇头:“我、我啥都没看见!我扫地……扫地!”
韩非冷哼一声,刚想俯身收拾残局,门口一道白光,帘子又被掀开。
几乎是想都没想,他就将桌上的玫瑰朝门口扔了过去:“你又回来干嘛?滚!”
“阿、阿叔……”小猫儿一样的声音在门口怯生生的响起。
韩非一惊,迅速回头来,一道小小的人影怯懦的站在那里,脚下洒了一地的红玫瑰。
韩非掩口轻
呼,他几乎没认出眼前人来。
“康康!”
只是几日未见而已,康康就已经瘦得不成人形。
脸黑黑的,淡黄色的头发半遮着闪闪发光的眼睛。
单薄破烂的衣服被雨淋湿,紧紧的贴在身上,更显得他枯瘦如柴。
他拾起地上的玫瑰,朝他走来。走路时一跛一跛的。
他穿了鞋子,鞋子却很破,露出三根脚趾。裤子膝盖上打了一个大补丁,像睁大的眼睛。
康康将玫瑰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小声问:“阿叔,你在气我失约没来吗?我、我……对不起!”
头越来越低,小孩儿瑟缩着身子,冻得浑身发颤。
韩非什么话都没说,转头吩咐张嫂:“烧点热水。”
他将康康带进里屋,不容分说,脱下他的破衣裳。
单薄的小身子上全都是鞭痕,胸膛有一大片淤青。
韩非的眼睛有点儿辣辣的疼,轻声问:“伤是怎么来的?”
康康垂着头,不说话。身体还在颤抖,越颤越厉害,嘴唇冻得青青的。
韩非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裹在他身上。然后将他抱到铺着毛毯的长椅上,用干毛巾替他将头发和脸擦干。
康康一直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他不说,韩非也不愿问小孩儿。他拍拍小孩儿的头,温柔的说:“你在这等我会儿,阿叔去给你买药。”
小孩儿咬着唇,许久,说:“不、不用了……康康没有事。很快就会好。”
“你在这待着,一会水烧好了,张阿姨会给你洗澡。不许跑。”
小肩膀缩了缩,轻轻的嗯了声。
韩非走出去,又交代张嫂几句,让她替小孩儿洗澡时小心伤口。走几步,不放心,又将门从外面锁上,把钥匙交给张嫂,这才出了门。
他顶着大雨去了药店,回来时,小孩儿已经洗干净了,捂在毯子里,只留下一个圆圆的小脑袋在外面,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很有光泽。
见韩非回来,立刻怯生生的笑:“阿叔,你回来啦。”
韩非柔声问:“现在还冷吗?”
“不冷了。”康康笑起来,两颊边有小酒窝。
韩非点点头,张嫂把他拉到一边儿,眼睛红红的:“这谁家的小孩儿,怎么被打的这么惨,我替他洗澡时,都快……”
“交给我。”韩非安慰她几句,拿着药到康康身边坐下,说:“来,上药。”
康康眨了眨大眼睛。
小音乐家康康(四)
康康身上的伤,惨不忍睹。
从手到脚,大腿,胸、腹、背部,几乎没有一处不是伤痕。
除了皮肤上的划痕外,他的左脚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已经结痂。脚趾头冻得红肿不堪,偶尔渗出一点脓水。
胸膛有一大片可疑的淤血。撩开有些营养不良的淡黄色额发,就能看见他额角上那一大块暗红色的淤青。
小孩儿看起来不过才四五岁,这种程度的伤,连大人都承受不了。
韩非将屋里的暖气开到最大,将小孩儿抱在怀里,替他上药。
动作尽量放的轻柔,碰到伤口时,小孩儿并没有哭叫,只是咬着唇,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身子一下一下的颤抖。
韩非温柔的问:“疼吗?忍一下。”
康康乖巧的点点头。
外面的雨还在淅沥沥的,越下越大。
风雨呼啸。
他竖起小耳朵,听得入神。韩非边上药边问:“在听什么?”
“阿叔,雨里在奏乐哩,你听,‘哩哩,嘀嘀,噢咿!’……”
韩非替他裹毯子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康康觉得那也是一支美妙的曲子,“沙沙,沙沙……”
康康很爱音乐,无论走到哪里,他总是能听到乐声。马路上的汽车嘀嘀声,风吹过白桦树时,树叶发出的哗啦啦声响,河里的水流。
他躺在毯子里,被裹得严严实实,小脸蛋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两眼却炯炯有神,听得入迷时,还会用那只残缺的手在长椅上有节奏的敲着:“叮咚咚叮……”
张嫂忧心忡忡的问:“小孩儿没事了?”
韩非嗯了一声,将药都收起来,然后走到康康身边坐下,见他脸色不对,用手抚了抚他的额头。
烫的吓人。
韩非立刻披上外套,对张嫂说:“他发烧了,店里您看着。我先带他去医院。”
抱着小孩儿就冲出去,拦了辆出租车奔向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将韩非叫进了会诊室。
主治医师是个中年女人,她将诊检报告摔在韩非跟前,怒声呵斥:“你自己看看。”
韩非打开来看,心里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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