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往门外走。经过程小月身边的时候,说:你可不要拉我,我真走了!程小
月说:拜托!你快点儿,我待会儿还得看电视剧呢。今天演《蜗居》第十三,
十四集,我可不能拉下。
陈皮皮无可奈何,暗骂自己失算,耷拉了脑袋往楼下走。刚到楼梯拐角,听
见程小月叫:皮皮皮皮!陈皮皮心里大喜,想:哈哈,妈妈终于还是舍不得
了!我可不能随便就回去,一定要她求了又求才肯回家。
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回过头来看,却见程小月笑盈盈地依在门边,说:你
要是出走完了,顺便给我买几串儿烤羊r回来作宵夜。好些日子没吃,还真有点
馋了!
陈皮皮大失所望,翻着白眼儿歪着头瞄了程小月一眼,怪声怪气地对她说:
你老人家慢慢等,我去借个烤炉来,把自己烤熟了来给你吃!请问您想吃哪种
口味儿的?要不要椒盐?
程小月把手背托腮想了一下,说:中辣恐怕吃了会上火,我要微辣的。
陈皮皮恨得直咬牙:我会给你做一个麻辣陈皮皮来,不过你可得耐心
地等着,我这么大的块头,一时半会儿也烤不熟。
下了楼一时也不知去哪里,望了望齐齐家亮着灯的窗户,想:要是现在去找
齐齐,胡玫阿姨多半会怀疑我居心叵测有所图谋!万一从此警惕起来,对我是大
大的不利。要去找于敏,自己又是刚刚从那里回来,料想她也不会给自己好脸色。
妈妈真要是想嫁人,自己只怕是拦不住的。如果坚决抵抗,多半会给程小月
打得落花流水p滚n流。但是要自己心甘情愿地赞成妈妈再婚,那当然是一千一
万个不肯。心里一阵焦躁:他妈的刚才那个四眼田j是什么来头?哄得妈妈眉开
眼笑动了凡心!自己刚才怎么不去阳台上丢一个花盆下去砸死他?
在他心里,对妈妈的依赖其实极深,自小没有了父亲,陈皮皮既把程小月当
成了妈妈、朋友,又把她当成了父亲来看待。程小月对于他而言,其实就是他整
个世界。如今程小月突然承认了有嫁人的念头,对他来说实在是个很大的冲击。
惶惶然就犹如大厦之欲倾,天地之将覆。
陈皮皮走在马路一边,耷拉着脑袋,脚下踢着一个空易拉罐。踢足球练就的
脚法此时显露出来,十几分钟的路程里,易拉罐始终没有离开过他两脚的控制。
可惜的是他此时根本没有心情来炫耀自己。
转过街角,一阵悠扬的乐声远远传来,低沉萧瑟,宛若秋风乍起卷过残枝,
夜静人稀雨打芭蕉,说不出的凄苦悲凉。陈皮皮听的入了神,不由自主地顺着乐
声走去。拐过一排楼房,穿过后面的小路,是一块不大的绿化园区,冬青尽头的
石椅上,背对着他坐了一人,石椅不远稀稀疏疏地站着一些人,显然也是给乐声
吸引来的。
陈皮皮走过去看,石椅上坐着的是个年轻女子,黑衣长裙,长发随意地挽在
脑后,发梢向上再自由地散落下来,如同兰草般弯垂。露着一段白白的细长脖颈,
消瘦的身体包裹在黑衣之中,似乎和夜色溶为了一体。
没有一个人说话,都静静地站在那里倾听,陈皮皮走近了石椅,看到女人吹
的是一根黑色长萧,十指莹白如玉,修长若葱。切换按捺之间灵巧从容,没有半
点犹豫停顿。似乎这首曲子她已经吹过了千遍万遍,早已烂熟于心。
曲子越到后来越是悲凉,一会儿像是一对恋人诀别时依依不舍,一会儿又像
是亲人分离前呜咽叮咛。陈皮皮虽然生长在单亲家庭,但是给程小月照顾的细致
周到,也没受过什么苦难。尽管生性顽劣,挨了无数打骂,却从来不知道什么是
真正的伤心,但听着听着,一股悲哀却渐渐涌上心头,他本来已经走到了石椅旁
边,此时却停下了脚步,呆在原地,怔怔地发起愣来。
如果爸爸没死,妈妈自然也就不会要再嫁人!现在我们一家过得一定和和美
美,我从小就受过许多孩子欺负,给人打了,也不敢讲给妈妈听,怕她知道了伤
心!打不过别人,也咬了牙和对方周旋,只求叫人觉得自己难缠,下次不敢再轻
易欺负自己。有时候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回到家里还要给妈妈撒谎,说自己把别
人欺负得如何悲惨。如果有爸爸在,大可以像别人家的小孩一样,哭着回家去告
状,叫爸爸出来和人理论,自己去躲进妈妈怀里要她安抚!
陈皮皮越想越是伤心,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泪滴顺着脸庞滑落,滴在脚下
的草地上。
曲调最后渐渐舒缓,慢慢地直到消失,一曲终了,众人还站在那里不肯离开,
等着女人再吹。一个靠在垃圾车边像是环卫工人的老头儿提起了扫把,说:大
家散了吧,今天她不会再吹了。就有人问:你怎么知道?说不定她还会再来
上一首呢!
老头儿说:我在这里扫地扫了七年了,也看她在这里吹了七年,从来没见
过她一晚上会吹第二首曲子的。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哎呀!你看那个孩子在哭呢!这算是遇到知音了吧!
又有一个女人接话,说:这首曲子实在悲伤,我听了都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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