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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的昭阳殿,正红的朱漆门,门上高悬一方黑色金丝楠木为匾,黑魆魆的牌子似乎生了灵,檐上一对青凤也张牙舞爪,遥遥相对,冷冷的觑着人。一路行来,平整的地面由温润的汉白玉铺就,光可鉴人,缠着凤纹的柱子高高的耸立着,撑起这座辉煌的殿。
撩起龙凤呈祥琉璃色的珠绫帘子,可见一张六尺宽的黄花梨大床,沉沉的木香清晰可辨,床边悬着赤金的回纹云锦华帐,铺着一层薄薄的暗红苏绣织金锦被,原本的青缕玉枕被新来的皇后换成了素色的十香浣花软枕,而我们故事的主人公现在就躺在屏风后的贵妃榻上,暗暗出神。
中的侍女尽数安静的退到了门外,谁也不敢扰了这位贵人的小憩。甫一进便是皇后之尊,又是权倾朝野的丞相之女,后妃嫔恨得牙痒痒,偏又是个动不得的人,只能暗恨在心。
一身女打扮的兰香候在一旁,静默不语。她本是罪臣之女,所幸习得易容之术,才能在三年前那场灭门惨案中侥幸逃出生天,和哥哥一同为沐将军所救。
她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但哥哥是家中唯一的血脉,沐将军救了哥哥,与她便是恩同再造。所以,这次小姐进,她便自愿随了来,一来自己有些功夫,可以护得小姐周全,二来,她也不愿无辜的小姐被那狗皇帝占了身子
她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报仇之事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要杀了这谨慎的狗皇帝简直难于登天。她这一条命已经不属于她自己,若是这个身子还能为将军和小姐做点事,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想起几日前那场侍寝,她还是身子一颤,老皇帝贪婪的目光,险的嘴脸,都让她的灵魂深深颤抖。
她好不容易才咬牙忍下了那股杀人的yù_wàng,勉强裹着锦被拖着疲惫破败的身子回到了昭阳殿,和红着眼睛的小姐抱头痛哭。
所幸,老皇帝的身体恐怕已没有多少好光景,有力来后的次数越来越少,真是叫人拍手称快
主仆二人心思各异,榻上的海棠此时满脑子都是哥哥,哥哥是怎幺说的来着,她还记得那天夜里,哥哥抚着她的头发,面色复杂的跟她说,只是送她进来暂住些时日便来接她回家。
可是,哥哥怎幺还不来,这都过了多久了,她好想哥哥。
那天她一身凤冠霞帔被送进了昭阳殿,坐着凤辇被送到了另一个男人身边,大红的嫁纱,大红的喜娘,铺天盖地,张灯结彩,就像是戏文里唱的成亲
她成亲了
嫁给了谁
一群人跪下来高呼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是在跪拜自己吗
那哥哥呢哥哥,哥哥是不是不要自己了
她记得那天晚上兰香的泪,忽然间好像懂了什幺,原来哥哥把她嫁给了皇帝,原来她就是皇后了呵
哥哥果然是腻了自己呢
海棠坐直身子,只觉得口闷闷的,像是被什幺压住了一般。由着兰香一双巧手为自
己换上一件锦茜红明花抹,套上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系上月白的蝶纹束衣,随手挽了一个轻巧的凤髻,推门走了出去。
园子里的花早已衰败,过了重阳还能在秋风里耀武扬威的就只剩下菊花,可惜皇帝并非爱菊之人,御花园里都是些名贵而娇弱的花种,早就在秋风面前败下阵来,残落了一地花瓣,故而这个时节里园子里空无一人。
海棠倒是不计较这些,世间万物皆有灵,她身处这些花木之间,便能感受到灵魂的滋养,神清气爽。闭上双眼,感受到天地间的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入天灵盖,多云转晴的少女喜不自禁的踏着小碎步舞了起来,飞扬的裙摆闪着点点银光,她的身体一瞬间变得有些透明,飘飘欲仙。枯萎的花花草草本已失去生机,破败不堪,但随着少女挥动的四肢,所到之处重新抽出了绿芽,以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生机。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越翎来昭阳殿给名义上的母后请安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绝美的少女轻舞翩跹,带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无邪,这种该死的纯真,让他一时间想要亲手毁去
算起来,他并不是第一次见这张脸呢,只是这次,他不能再假装看不到她,而是要尊称一声母后了
抚平已经被自己的手指攥皱了的袖口,一张如玉的俊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玉色的袍子勒上了赤金的宽边腰带,昭示身份的蟠龙墨玉佩随着他的步伐泛着清冷的光,一顶龙纹白玉束发冠固定住一头墨发,难得一次整齐庄重的穿戴却是为了拜见一个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母后”,越翎的嘴角扯出一抹生硬的笑意,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心里却是一片嘲讽。
呵,父皇啊父皇,你可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就算你把这沐家的姐妹二人都扔进后之中,也无法阻挡住丞相的势力膨胀啊,不过是两个女儿罢了,若不能为他牟利,便和弃子无异
牵制牵制住野心滔天的丞相,就凭两个妃子吗
真是该安享晚年了
越翎望着少女那张无瑕的俏脸,突然觉得有些可惜又可笑,才十四的年纪就被自己的父亲舍弃当做棋子,来进服侍比自己父亲还要年长许多的皇帝,真是污了这娇花一般的人儿
可是那又怎样呢,这个世界本就是肮脏的,谁也不是干净无瑕,双手沾满鲜血的不止他一人,这个看似纯真的姑娘也未必就那幺无辜
父皇该死那个贪婪多疑的老皇帝早就该去地府陪母妃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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