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又大摇大摆回到白鹿原,官复原职驻进了白鹿仓。黑娃领着三个农协总部的革命
弟兄赶到县法院查问,法官说:“查无实据。”鹿兆鹏又亲自到胡县长的办公室:“
你怎么把田福贤放了,”胡县长不失幽默他说:“金书手全部翻供了。看来铡刀
出来的口供靠不住。鹿兆鹏旋即又找到岳维山 :“我现在不大关心田福贤的事情,
而是担心国民革命:”岳维山很不客气他说:“兆鹏同志,你是共产党员,也是国
民党员,兼着两个党的重任,你偏向一个歧视一个的做法太露骨了。你把本党基层
g部都游了斗了铡了,国民革命只有靠贵党单独去完成?”鹿兆鹏也直言不讳他说
:“请你不要大多敏感。如果共产党里头也混进来田福贤这号坏分子,我们会自动
把他j给法庭的。”
鹿兆鹏回到白鹿原,黑娃就说:“我说把狗r的铡了,你可要j给法院,审来
审去田福贤反倒没球事了,反倒成了农协栽赃陷害:”鹿兆鹏和黑娃一起到省农民
协会筹备处汇报,又一起找到省政府,于主席听罢情况反映以后还是那句老话:“
谁阻挡革命就把他踏倒!”鹿兆鹏和黑娃回到白鹿原,不久就传来可靠消息,滋水
县胡县长已经被省政府撒职,国民党滋水县党部书记岳维山也被调离。黑娃和他的
革命弟兄再次去鹿鹿仓抓。福贤的时候,田福贤早已闻讯逃跑了,金书手也去向不
明了。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滋水县的县长撤换了四任,这是自秦孝公设立滋水县以
来破纪录的事,乡民们搞不清他们是光脸还是麻子,甚至搞不清他们的名和姓就走
马灯似的从滋水县消失了。这件事使朱先生颇伤了脑筋,他翻阅着历代县志,虽然
各种版本的县志出入颇多,但关于滋水县乡民的评价却是一贯的八个字:水深土厚,
民风淳朴。朱先生想:在新修的县志上,还能作如是的结论吗?
争:厉害之意。
第十四章
鹿兆鹏经历了投身国民革命以来的头一遭危机,他险些被捕。
那是白鹿原刚刚进入三伏的一个褥热难熬的夜晚,他从井里绞上一桶水提到竹
坛旁边的渗坑前,抹下了上衣挂到竹枝上,用一只葫芦瓢舀满水从头顶浇下来,冰
凉的井水激得他全身起一层j皮圪塔。这当儿有两个陌生人走到他跟前问:“鹿校
长住哪个屋?”兆鹏停住搓身的手想说“我就是”,话到出口时却完全变了样:“
找鹿校长呀?他跟我是隔壁住南排第三间房子,从过道进去,朝右首拐就到了。他
刚刚洗毕躺下了。”他瞧见后院的黑暗处还站着两三个人。他在那一瞬间感到脊梁
骨发冷,同时意识到事情不妙,说着又舀起一瓢水浇到头上,双手在胸脯上对搓起
来,搓得肌肤咯吱咯吱响着。那两个人朝过道的方向走去,后边的三个人也匆匆跟
了上去。他们的举动和脚步使他联想到尚不老练的猎人。兆鹏从竹技上扯下上衣,
绕过竹坛跑到围墙根下纵身扒住墙头,黄土围墙的土屑刷刷下落的声音招来了枪声。
他翻过围墙以后才感到了恐惧,刚刚收获过麦子的田野无遮无掩; 连一只兔子也难
以隐蔽。他顺着围墙朝南跑了一段,然后灵机一动,又纵身翻过围墙进入学校。他
从枪声和叫声的方向判断,那五个抓捕他的人已分成两路朝北朝东追去了。他走到
竹坛跟前冲刷掉蹭在身上的黄土汗泥,把上衣套到身上,这时教员们全部惊诧地围
过来。“他们开始动手了。”兆鹏说,“要走的趁早炔走,不要等到他们再来。”
他早已作过安排,凡是公开了共产党员身份的教员全部离开白鹿镇小学校,唯一没
有公开身份的龚教员将坚守阵地;他离开仍然惊疑未定的教员们回到自己的房子,
把藏在书架背后墙壁窑窝里的短枪取出来,掖到腰里又披上一件制服,然后匆匆离
去。几位党员教员把他送到学校后门都不说话。“我会去找你们的。”兆鹏说罢就
转过身走进黑夜中的旷野。他随后的二十多年里,又经历过无数次的被盯梢被跟踪
被追捕的险恶危机,却都不像这夜的脱身记忆鲜明。这一夜正式标志着他在白鹿原
进入地下工作。
事情来的并不突然。农历三月,桃红柳绿,y光明媚,突然从南方传来了一股
寒流,蒋介石策动了“四·一二”政变,国共分裂了。鹿兆鹏参加了省委特别委员
会议之后回到白鹿原,黑娃和他的革命三十六弟兄正热切地巴望他带回上级关于实
行土地分配的具体方案,他看见黑娃时强忍着悲愤j集的沉重心情,装出一副往常
的豁达: “同志们,现在必须先抓武装力量!”在只有他和黑娃俩人在场的时候,
兆鹏就向农会主任j了底:“蒋介石动手杀共产党了!北伐失败了! 黑娃瞪着眼
骂:“我r他妈!我们受闪了,挨黑挫了!”兆鹏说:“省委特别会议决定要抓武
装。这是血的教训。我们这回吃了没有军队的大亏。”
鹿兆鹏随之就进山去了。葛条沟有一股五六十人的土匪,据山为王的是辛龙辛
虎两兄弟,曾经从逃窜的白腿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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