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次,李亭海大呼小叫责令几名小太监气喘吁吁拖着已经轧成纸堆的奏章“不小心”经过勤政殿前的广场,正在办公的众文臣史官顿时目瞪口呆。
不稍片时,有关那堆已经不成形的“废纸”的描述便已传遍内庭外野,宫中随即谣言纷起,其中最令人信服且竞相传播的莫过于,“锦都内有慕瑬景控制京畿神策两军,外有慕瑬云挟持天子总揽圣朝兵权,这江山没多久就要成姓慕的江山了‘‘‘ 。 想百~万\小!说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2)
夜色阑珊,更漏将残。寝殿只燃数支红蜡,幽幽几点烛火随着镂空窗棱间侵入的夜风摇曳轻舞。
殿内忽明忽暗,明黄帷幔随风激荡而起,层层翻卷如云。耳畔不时传来烛花哔剥爆响,本就空旷无人的内寝殿,越发显得死气沉沉。
宣武帝躺在云母屏风后头昏睡着,呼吸钝重,泛白发丝凌乱洒落枕畔,面颊已然呈现出一种枯槁的死灰。毒已穿肠入骨,病重若此,剩下的不过捱时间而已。
隔着屏风静静看他,思绪飘零,几度沉浮。即便身处在万民景仰的高高庙堂之上,权倾天下,俯瞰众生,又如何?终抵不过岁月无情人无情。他朝身故,一世荣光悉数化作过眼云烟,唯留一具冰冷身躯,孑然躺进坟墓。繁华落尽,刹那寂灭,灵魂化雾,白骨成灰。
荆远额际渗出薄汗,手上一刻不停,金针一根一根刺入周身要x,待到双手移至宣武帝的头部,忽而顿住,转身定定看我,“你决定了,当真要这么做?”
眸心一缩,冲他轻轻点头,“是,师傅,除此之外,我们再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绕过屏风缓缓走近榻前,拧眉看向榻上那人,面上淡漠如霜,“对他来说,稍后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罢了。”
梦醒了,曲终了,戏散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天明时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衣趴在案上,紫玉狼毫笔滚落一旁,面前大摞大摞锦夹奏章堆成了小山,抬头时险些看不见前方。
殿外隐约响起杂沓脚步及争论声,声音越来越近,忽听刀剑出鞘,一片锵然触碰声响,不知是谁一声厉斥,“慕瑬景,你这是要造反吗?竟敢在皇上寝殿门前拔刀,简直大逆不道!你们究竟把皇上怎样了?为什么不让我们见他?皇上,皇上,臣等救驾来迟,让您受惊了‘‘‘‘‘‘慕瑬景,有本事你把我们全都杀了‘‘‘‘‘‘”
耳听呼应之声此起彼伏,继而便是李亭海的颤声高喊,“大人们请止步,刀剑无眼,莫伤着了!皇上正在休息,他没事。慕公的下场你们都看见了,逆旨不尊之罪非同小可,听老奴一句话,大家还是回去吧!”
“闭嘴,你这阉货,皇上待你恩宠有加,你却偏偏助纣为虐,不亲手杀你实难解我等心头之恨!”
李亭海急得直跺脚,“哎呦呦,这话从何说起呀,你们‘‘‘‘‘‘你们‘‘‘‘‘‘”
话音未落,众人忽见玉阶尽处,大殿殿门“吱轧轧”缓缓自两边拉开,一时惊怔,一应争执骤停,尽皆屏了呼吸抬眼望来。
晓露微寒,殿外云低雾轻,晨风扑面,卷起碧水衣带猎猎飞扬,抬眸一眼淡淡扫过阶下众人,眼底倏忽掠过一星寒芒,转瞬即逝。
“慕瑬云,你挟持皇上妄图宫篡位,是想扶眼前这个粗蛮武夫上位不成?什么大义灭亲,委实可笑!你们这出苦r计演得不错啊,老夫算是看走了眼了,那汝南王根本早就心存野心,却偏要假装清高,故作姿态,我呸,恶心!颀王风姿卓绝,名动天下,怎会看上你这么样一个妖女,定是你在暗中使了什么狐媚法子迷惑了他!前日军中信使送来定州军报,之后其人消失无踪,定州大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藏着掖着不公开?你害得太子殿下被剥夺军权,之后被贬去看守皇陵不说,眼下还要接着再害王爷跟七殿下吗?难道这圣朝第一女帝师已经满足不了你了,你还妄想做圣朝第一女皇帝不成?!”
顾衍之指着我疾声厉色,眼神锐利如刃,恨不能立时冲上玉阶亲手除之而后快。
树欲静而风不止(3)
慕瑬景薄唇紧抿,目光冷厉,已然震怒至极。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抖,长剑锵然出鞘,剑尖直抵顾衍之的咽喉,“你敢再说一句!”
“住手!”
一道清冷如水的嗓音乍然响起,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在场的人无不心中一凛,个个不由自主挺直了脊背,纷纷抬眼望来。
广袖轻舒,一纸明黄帛卷在手中缓缓展开,我低敛了眉目,十指一分一分攥紧卷轴,指节微微透白,面上浅淡笑容未减,目光却已如冰雪,彻骨寒意渐浓,“皇上有谕,众臣听宣!”
众人闻言一愣,愕然四顾,面面相觑。慕瑬景最先回神,忙还剑入鞘,率一众京畿禁卫军俯身拜倒。众臣个个惊疑不定,见此情景却也无奈,迟疑片刻,纷纷跪倒在地。
“朕因近来国事繁重,偶感疲累之躯,不堪以用,遂命帝师辅政,朕自小憩休养数日,朝政诸多事宜尔等劳心劳力,朕深感念之,朕拟于后日摆宴玉澜堂,宴请突厥汗王一行,满朝文武百官同乐。钦此!”
语毕,收卷入手,抬眸环视众臣,浅笑温文,笑中分明夹杂嘲讽,丝毫不加掩饰。眼望之下,果见顾衍之的面色陡然惨白,看向我的眸中已然多了几分惶恐。
冷冷还之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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