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尘子是个中规中矩的君子,实在不擅与女子相处,他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她说话,所以他不得不问了句废话:“你醒了?”
那女子埋头在他颈间深呼了一口气,像一只馋猫看见了一条最美味的鱼:“你真香!”
她整个人都趴在身上,容尘子以手格开她:“饿了?想吃什么?”
她口水都滴进了他扣得严实的领子里,答得倒是坦白直接,且毫不犹豫:“你!”
容尘子将她推开,起身去厨房,临走时想想,又安抚她:“我马上回来,你别乱走。”
黑暗中一只手扯住了他中衣的衣袖:“我跟你一起去。”
容尘子不许:“这么晚了,孤男寡女惹人闲话。”
“啊?那你把灯点上,我怕黑!”
……
片刻后,容尘子的卧室里亮起了一盏油灯,他身后清玄、清素两个弟子捧了两盘糕点、一些素果进得房间。容尘子在圆桌前坐下来,是想要和她好好谈谈的意思:“贫道道号容尘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货坐在桌前狼吞虎咽,半天才抽空道:“你可以叫我海皇,或者陛下,是你们把我从海族皇宫里弄到这里来的?”
容尘子一脸黑线:“少废话,名字!”
这家伙在吐出一枚果核之后终于答了:“哼,宵小之辈,冒犯本座已当天诛,竟然还敢问本座本名?!”
这话她说得威风凛凛,当然如果不是嘴里塞着馒头和苹果、面前堆着一堆果核的话,醒上她海皇的身份,想必会有些效果。无奈这时候她两颊鼓得像包子,效果是没有,笑果倒是明显!
清素捂嘴偷笑,清玄比他老成些,也微弯了嘴角,两个人跟着打小跟着容尘子,是他的心腹,平素里什么事都不避讳。容尘子清咳了一声,这货确实是他从凌霞山一带的海域里刨出来的海皇。前些年海族一直安分,极少在地面上惹事。和道宗的人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近两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频频兴风作浪。凌霞山海域一带渔舟翻沉者不计其数。渔民无法,只得凑钱委托道宗除妖。
道宗也知道这事非同小可,故而联合一气。而平日里甚为警觉的海族竟然显得一片混乱。道宗的人轻而易举地攻入了海皇宫,有人见财起意收罗了珠宝瓷器无数。但归根到底,最重要的还是海皇!
人心向来不足,太容易得手,便会有人觉得收获不够。海皇是凌霞山一带海族的精神领袖,若是掌控了他,说不定便可以控制这个海域的整个海族。
容尘子倒真是没存控制海族的心思,只是道宗诸人品性良莠不齐,一旦海皇落入道宗,必起纷争,届时又是一场道门劫难。这次突袭海族,伤亡本来不大。但抢夺海族宝物时起内讧,伤亡人数甚至大于战亡人数。
何况这次海族异动,定有内情。故而在众人争相抢夺珊瑚珍珠的时候,他抢先找到海皇寝宫,将她藏匿,秘密带回了清虚观。
只是……这货真是海皇吗?
容尘子顺手将果核收拾到篮子里,看着桌前风卷残云的家伙,这位道宗高人多少有点困惑:“海族与道宗向来互不相干,这几年为何频生事端?”
周围糕点渣横飞,容尘子微微皱眉,对面的人却丝毫不觉:“陆上美食,本座多年不曾品尝,仍然美味如初。唔唔,不过这个糕里面再多放点糖就好了!这个果子味道也不错,唔唔,晚两天摘估计味道会更好……”
“……”看来不待她吃饱,是问不出什么消息了。容尘子看着桌上越来越瘦弱的两盘糕点,也发了狠,示意自己两个徒弟,“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一并搬来。”
不多时,清玄、清素将馒头、花卷,连带素馅包子都搬了过来。这货吃得肚子圆鼓鼓的,终于一抹嘴,暂缓了进食的速度。容尘子再次咳嗽一声:“海族……”
话刚起了个头,这货不乐意了,一手剔牙,一手还拿着个糕点:“日你个仙人板板!本座堂堂海皇在这里,你一不问我吃得饱不饱,二不问我穿得暖不暖,就一门心思地打听海族!海族海族,张口闭口就是海族,你是海族还是我的海族?”
容尘子被呛得火起:“你也知道你是海族!你身为一族之主,不思种族兴衰,反倒任由小妖兴风作浪!这些年……”
他历数近年来海族的不是之处,半晌无人应。定睛一看,只见对面椅子上那货靠着椅背,正睡得口水横流。
清玄清素也是目瞪口呆,这这这……有皇如此,海族人民也不容易啊。这样的海皇,真的不会给人推翻吗……
第二天,容尘子天不亮就领着诸弟子做早课,回来时那货还在睡。他摇摇头,吩咐道童不得擅自进入他的卧房,随即又去了道堂。清虚观收留了十来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容尘子得空便教他们念书、识字。
两堂课之后再回房里,那货还靠在椅子上熟睡。容尘子有心将她弄醒,终究顾忌男女有别,没有扰她。不多时观里来了两个香客,特意找容尘子求平安符。容尘子一番应付下来,就到了午饭的时辰了。
他再到房里,见那货终于醒了。
“你……”容尘子张口欲言,这货却十分不耐:“又来了,你还有完没完了。好吧好吧,海族前些年一直挺好的。后来海龟祭司老死了,换了个祭司叫淳于临。本座对这厮也算是恩宠有加、百般礼遇了吧。但这厮竟然将本座软禁在海皇宫里,还说他要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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