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度,夏熙右手紧拉着车门上的把手,将身体牢牢靠在椅背上,依然无法稳当的坐好。而这个时段路上并非空无一人,还有其它车辆,只消稍不留神就会在下一秒撞的车毁人亡。
战冀以前就想过他将来可能会有一天和他的母亲一样自杀。
他曾梦见他身处肮脏的泥潭里看着高高在上的景晞,无论怎么努力都触不上他的衣角,于是疯狂的用尽手段将他关到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地方。那似乎是一个石屋,结实坚固,无门也无窗,外面夜风冰凉,石屋里却亮着光。而他的心就像那间石屋,里面藏着一个人一盏灯,屋子不需要门和窗,因为屋外的人就会看到,会冲进来把他的灯打碎,把他的人抢走。
屋里的那个人就是景晞。
他和景晞和聂涛都不一样,他们天生就拥有一切,他们不用抢就有很多东西自动走到跟前,而他明明和聂涛流着一样的血,却从小就在底层挣扎,如果不夺不抢不使手段,就永远没有东西真正属于他。他其实没有错,唯一错的是,把这种观念也用在了爱情身上。
而梦的最后便是对方的离开,紧接着突然冒出一堆穿白大褂的医生,像抓疯子一样把他抓走。战冀有时候觉得自己连灵魂都是生而残缺的,只生了偏执疯狂的那部分,没有健全和完整的人格。他的母亲是在清醒中自杀的,他却很可能是在疯狂中死亡。
车速实在太快了,超车时好几次都险些发生致命的碰撞。超出心脏承受范围内的刺激只会给一小部分人带来亲近死亡的美妙快感,更多的人感受到的还是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压力。夏熙的头开始发晕,呼吸跟着不畅,胸口渐渐产生一阵窒息和疼痛,高速路两边的景物迅疾的呼闪而过,闪成一团模糊的雾。
“叮——,被虐值增加10点,现被虐值为65。”
夏熙的眼前也彻底模糊成雾,终于在胸口强烈的窒痛下挖掘出一直不愿意回想的记忆的最深处,恍然的浮现当年车祸的场景。
那时候也是走在这样的路上,因为害怕自己赶不及到机场见战冀,竟在没有驾照也没有规范学过驾驶的情况下直冲上了高速。车子开的也是这样快,导致前面一辆车减速变道的时候完全闪避不及,又在技术不熟练的情况下把刹车当油门,朝变道的那辆车狠狠横撞过去。
万幸的是他开的车拥有很高的安全系数,虽然整个车头都散架了,人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被撞的那辆却没那么好运,车身几乎全被撞碎,车上的司机也因为没系安全带而当场死亡。
他的左腿被卡在驾驶座里无法动弹,被迫无处可躲的眼睁睁看着距离他一米不到的对方司机惨不忍睹的尸体,等待救援的短短半个小时仿佛一个世纪那样长。唯一能下意识握紧的就是胸口的玉坠,它却碎的和眼前的尸体一样,再也拼不回来了。
那是一条人命。他亲手害死的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夏熙全身都剧烈的抖起来,下意识抓住了战冀的手臂。他抖的实在太厉害,如同被秋风吹掉的簌簌落叶,甚至像是幼兽无助且绝望的濒死挣扎,让战冀不得不强行稳住自己癫狂的神经并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到他身上。他发出的声音也沙哑虚弱到仿佛整个人下一秒就会被吹散直至消失不见:“战冀,停下来……”
“我不打电话了……”
“不管是涛哥哥还是谁,都不打了……”
“以后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要怎样都可以……”
“停车,求求你停车……”
直到听到这个颤抖的‘求’字,战冀才终于彻底的回过神来,脑中的混乱和癫狂一点一点的随之尽数消散,像一团点燃的火焰般猛然被水哗的一声浇熄,湮灭于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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