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老鼠洞得有一阵子,林知府与一众官僚退入后堂饮茶闲谈,官员们倒是公私分明,退堂后绝口不谈奸情案之事,只说些邸报要闻和官场轶事以为笑谈
曾渔心里当然不是那么笃定,迦楠香扇坠是老鼠叼来的也只是猜测,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大,但不确定因素也很多,只是暂时也别无万全之计,谁能算无遗策呢?
徐渭轻吟“硕鼠硕鼠,无食我黍”,很是淡定,事不关己嘛。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差人回报,说从赵、夏两家挖拆了四个鼠洞,洞里的一应零碎物件都用箩筐挑来了,那差人还说:“大老爷,还捉到大小老鼠十七只,其中活的十三只,死老鼠四只,只因拒捕被击毙。”
众官哄堂大笑。
林知府也忍不住笑,喝道:“老鼠捉来作甚,赶紧丢了,等下在公堂上老鼠到处乱窜成何体统。”
林知府再次升堂问案,只见一担箩筐搁在大堂上,箩筐里是谷子、大米、黄豆掺杂着细碎垃圾,满满两大箩筐,老鼠们还真是深挖洞、广积粮啊。
林知府命令在堂下铺一块大油毡,把两箩筐细碎物件倾倒出来,叫赵玉吾和夏楮皮父子在边上仔细辨认,不时拣出一些零碎之物,不是夏家的就是赵家的,忽然拣出一物,差人大叫起来:“大老爷,大老爷,找到一块玉坠。”
旁观的曾渔长出了一口气,与徐渭相视而笑,运气不错,老鼠们肯帮忙。
赵玉吾目瞪口呆,鼠洞里找出的这块玉坠正是他与那块迦楠香扇坠一并交给儿媳何氏的汉玉扇坠,妇人不用折扇,何氏就把两块扇坠的丝线结在一起收在匣中,所以当其中那块迦楠香扇坠出现在夏贵瑜手中,而他回去向儿媳何氏讨要两块扇坠却都没了影,当然就以为何氏把两块扇坠都给了奸夫夏贵瑜了,今日这块汉玉扇坠从鼠窝里搜出来,岂不表明两块扇坠都是老鼠偷的
林知府,张幕客点了一下头,林知府自知屈打了夏贵瑜,但要他当堂认错那是不可能的,错都在小民,赵玉吾要倒霉了,林知府对张幕客道:“此案一直是由张幕友协理,现在本案最重要的物证已出现,就由张幕友代本府梳理案情,追索诬告者之罪。”有些话林知府自己不愿当面讲,就由幕友代言。
张幕客向林知府一揖,转身怒视赵玉吾,喝道:“赵玉吾,你为何诬告夏贵瑜,以致逼死自家儿媳何氏?”
张幕客声色俱厉,赵玉吾吓得魂不附体,跪下磕头道:“大老爷、张师爷,小的也不知道是老鼠偷的扇坠啊。”
张幕客朗声道:“府尊大人对你的诉状早有怀疑,若夏贵瑜真的与何氏偷情,岂会将何氏私赠之扇坠到处宣扬,稍有心智者都不会这么做,夏贵瑜难当是与你儿子一般的憨物?这是其一;其二,你在状纸上说被夏贵瑜席卷衣玩千金,但差人搜查夏氏纸铺却没有这些珍玩器物,你又说夏贵瑜要拐走何氏,被你发现,夏贵瑜还殴打你,全是一派胡言。府尊对此了然于胸,只因山贼逼近,守城护民乃是首务,故而未再提审——”
又对夏贵瑜道:“屈你在牢中待了数日,是为了何氏上吊自尽之故,毕竟人命关天,在案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当然不能释放你,这正是府尊审案谨慎之处——”
夏楮皮赶紧又捅了一下儿子的腰眼,自己先磕头道:“大老爷英明,大老爷英明,还小的儿子清白,不然小的儿子这辈子算是完了,夏家祖宗也蒙羞,大老爷恩情,小的父子粉身碎骨难报。”
夏贵瑜虽然有怨气,但这些日在牢中也吓得不轻,只求能够出狱就是万幸,哪还敢与知府大人理论受冤挨夹棍的事,当下跟着爹爹夏楮皮磕头不住,口里说着:“大老府青天明镜,还小的清白。”
夏氏父子这种识趣的态度让林知府颇为满意,捻须点头,说道:“这些日子本府一直在思索那块迦楠香扇坠怎么会到了夏贵瑜手上,昨日府衙丢失一张重要信稿,最后发现却是老鼠拖去的,本府就想起这桩奸情案莫非也是老鼠从中制造谜团,故让差人去挖拆鼠洞,果不其然,这桩案子竟是老鼠引起的,若非本府细察,岂不造就一桩冤案。”
堂上众官和堂下的城隍庙广场来作证的街坊都赞府尊大人断案如神,曾渔心里冷笑:“很好,一桩冤案倒成了府尊大人的政绩了,官员们真是善于把坏事变好事啊,晚上要开表彰庆功会了吧。”
谄上凌下,鱼肉百姓,官场就是这么一回事,而且大明官员俸禄微薄,象林知府这样的四品官本色俸折银不过几十两,简直是“官不聊生”,理直气壮要贪污腐败啊,所以曾渔对做官并无多大兴趣,能借点势让自己和家人活得自在舒适一些就好——
因为从老鼠洞中找到赵家的那块汉玉扇坠,也就洗清了夏贵瑜与何氏通奸的嫌疑,林知府下令将夏贵瑜当庭释放,上次搜查夏氏纸铺收缴的一百多两银子也发还给夏贵瑜,夏氏父子自然是千恩万谢,高呼“青天大老爷明镜高悬”,磕头之后,夏楮皮搀着一瘸一拐的儿子下堂去了。
堂上的赵氏父子呆若木鸡,那一于街坊人证磕头道:“大老爷,既然没有奸情之事,那小人们也可以下堂回家了吧?”
张幕客对林知府耳语几句,林知府点点头,威严道:“你们这些刁民,街坊邻居本应和睦相处、息事宁人,你们却借那迦楠香扇坠怂恿赵玉吾告状,唯恐赵家与夏家不闹出事,赵家儿媳何氏之死,与你们也脱不了于系。”
那七、八个城隍庙人证吓得不轻,他们原本是看不惯赵玉吾惯说别人家闺门丑事,借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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