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过去闷得很,那时候,我被困在那望不见尽头的宫墙里,向往着出走的心不再抱有希望,而是郁结得很,觉得心里空洞,胃也空空的,无论吃了多少东西依旧觉得很饿,饿得发慌,饿得快要死去,我便趁夜里大家都睡着了起来吃东西,当天晚饭的残羹本来是要喂狗的,我全吃了,都往口里塞,囫囵吞下去,空洞好像暂时堵上了——这件事被发现了,宫里本就严禁三餐和点心外再加吃食,我母妃又不还被人落了给孩子吃残羹冷饭的话柄,就禁止我乱跑,叫宫人把我关在房间,每天夜里都锁上。我就吃土,吃炉灰,吃树皮和草根,什么都吞下去,又呕出来,吃我的呕吐物,直到白天来临。我那时候是真的觉得自己是迟早要死的,每天都如此难熬,就似被别人逼着多活了一天,心里空空的胃也空空的,空空的生命。我一点也没变胖——但我也没瘦,宫人为我束发时,我看着铜镜,觉得那还是我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变,更加难过。当然没人理我。我每天晚上干呕,他们都已各自睡了,即使我说,也没谁会当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肮脏的宫院里,大家的际遇都有相似,同情真要施舍起来很麻烦,于是无人管,无人关心,无人沉醉,无人贪图,任由内心的绝望与日俱增。就是这样而已,小杳。”
这几年刀尖舔血步步为营,周杳已明白那种绝望,也学会一个人扛起它。他看着干呕的人,想,阿潮,当年的你是不是也是这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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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要亲自上战场啊?!”程小亮胆子很肥,撩开帐帘往里走,大嗓门吆喝着,似乎火急火燎地焦虑,向来大大咧咧的将军步也收敛一些。他扯着凌子期一块儿进帐,凌子期向来不爱讲话,内向得很别扭地被他硬拉在身后,手捂着脸不忍直视的样子。
“上不得吗?”周杳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铠甲已经穿好,手拿着帕子,在细细擦拭一把剑。他把剑收回鞘,神色冷淡地捧起头盔,利落地套上。他看了他们一会,越过两个人走出帐子,撇下一句,“这一仗好好打,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打完就回家。”
策马沙场,身后愤慨的军队周杳不想去看也没理会,仇恨会让士气旺盛,这样也好。他面对着泱泱敌军,心里也没热血涌起,依旧是冷冰冰的。回家。他想着回家,也许会有那么一点期待——如果快一点,他就可以去送他,见他最后一面。这么一想,家的意义变得温柔起来,天地旷然,山河辽阔,兵刃屹立于世间,破开晨空。他向敌军奔去,□□的马啾鸣弹跳,剑拔出,光划开平静,兵戈铁马,变得森冷。视野里,敌将兴奋地驱马而来,很重的大刀在空中挥动,逼近,随时要劈落下来。周杳忽然激荡起滔天的杀意,所有血液一瞬间疯狂窜流。杀了他——杀!越过他就可以看见回去之后的情景,越过他,越过他,越过所有人。周杳一剑刺过去,敌将勒马险险转开,刀迎上,破空“当啷”一声脆响,交战开始,他眉心略过一丝不加掩饰却难以发觉的狠意,用力挥剑横扫过去,嘶啦,只划破未用铠甲遮挡的衣料,一滴血渗到黄土中。天上灰蒙蒙的颜色本来难看得像风沙吹舞的沙漠,现在透出一点点白来,亮得有一种渺茫。
“翼国人!”敌将避开他致命的快招,大笑着嘲讽,“你们□□逸了!听说过卧薪尝胆的故事么?越历时多年终报仇雪恨,因为他们太过放松和疏忽又被羞辱了一次!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今天我们就来看看谁的运气更好吧!”
他的刀使如龙蛇,在旋转间飘忽诡异,周杳看不太清,集中精力保护自己,他趁他不备钻了一个漏,一刀劈在周杳的肩胛骨上,霎时间,周杳清醒了。周杳笑了出来,眉目凌厉,含着少年人的凛冽和杀机,像暮色里燃尽的军粮堆一样诡异。
敌将当心口被一个东西抵及。快到无法察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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