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闷声闷气地说:“秦总一片苦心,你怎么没跟他走?”宝生走过去,隔着被子抓他痒痒。莲生挣扎着,终于忍不住露出憋红的脸,笑着求饶:“我错了!”
“要不是看在你受伤的份儿上,哼。”宝生松开手。莲生翻身坐起来,拉住宝生:“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并不好过。”
宝生沉默了一下:“秦澈是个好人。”
莲生说:“我知道。可你不爱他,这也不是你的错。”
宝生说:“我还是不懂。”莲生拉过他,轻轻抱住:“无所谓。反正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
宝生回抱着莲生。莲生的声音带了点鼻音,仿佛还是几年前,那个初经人事的孩子,在宝生的怀里寻求安慰。
那年莲生十五,念初三。宝生在镇上一个沙场运沙子,一袋两毛钱。宝生一天能背两百袋的沙子,赚四十块。一个月只休息两天,赚上一千多块钱。镇上给的低保金,每个月有一百五十块钱。逢年过节,给些米面,豆油。他家的地没人种,包租出去,一亩地能租二百块,一共三亩地六百块。这就是他和莲生的全部收入。虽然清苦,也还过得去。
村子离镇上有二十多里地远。宝生花五十块买了辆二手自行车,每天早上带着莲生去上学。晚上他下了工,到学校去接莲生,一起回家。晚上莲生念书做作业,宝生烧火做饭。吃完饭,莲生继续念书。宝生做家里的活计,洗衣服,预备他第二天带的饭盒。十点多,熄灯睡觉。每一天,都是这样过。莲生做题累了,揉揉眼睛,看宝生在上窗玻璃,认真地说:“哥,等我考上大学,赚了钱,我给你买好吃的,做饭洗衣服伺候你。”宝生笑笑:“等你考上再说。”
“我肯定考上。”莲生咬着笔杆,低下头。
宝生问:“班里有没有女生喜欢你?”
莲生白净的脸有点发红,摇摇头说:“现在哪儿是想这些的时候,眼看着要中考了。”
第二天凌晨,宝生悄悄起床准备做早饭,却看见莲生辗转反侧,睡不踏实。他以为莲生做了噩梦,爬过去,轻轻摇醒他。莲生朦胧地睁开眼,猛地坐起来,捂住被子。宝生明白了,呵呵笑:“莲生长大了。”莲生扑到宝生的怀里,带着刚睡醒,再加上羞臊的软糯鼻音说:“哥不许笑我。”
宝生搂紧了他:“不笑。这是好事啊。”
莲生好奇地推推宝生的头:“你笑什么呢?”
宝生回过神,摸摸他的脑袋:“想起一些有意思的事儿。”
莲生嘀咕:“你脑子里有意思的事儿,除了那个没别的……”
“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呢。明明是你想了,赖在我头上。”
“我都伤成这样了,我想什么啊。”
宝生不说话,摸着他带着瘀伤的脸。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以后再也不让你伤着了。”
莲生住了一个月的院,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搬回家休养。他们把两室一厅退了,又租了个单间。虽然没原来的好,可比起最开始住的鸽子笼,已经好上太多了。莲生休息的时间也没闲着,一面记英语单词,准备六级考试;一面接些小活儿,贴补家用。莲生是法律系的,有些成教、电大的法律系,学生都是已经工作,为混文凭的人,一节课都没上过。可象征性的论文、报告又不能不写,电大的老师就会帮他们雇人写论文写作业,一篇从一百元到三百元不等。莲生这样偶尔写上几份,也能赚个千八百块。
宝生的积蓄还了莲生的助学贷款,又将他将来两年的学费预存下来,剩下的也没有太多。宝生说:“这钱不能动。你如果考研究生,或者毕业找工作,都用得上。”莲生说:“你别出去工作了,我也能赚钱。而且我还有两年就毕业了。”
宝生说:“不行。用钱的地方太多,要吃要喝要穿,多赚点心里有底。”
莲生问:“你想做什么?”
宝生想了想:“还是到原来的工地去吧,那里熟悉一点儿。”
莲生欲言又止,低头盯着英语单词,突然模糊了一下。他用力揉揉,抬头挤出个笑容:“小心,别累着了。”
宝生笑着说:“放心,累着也亏待不了你。”
莲生想,为什么宝生在说这些事儿的时候,能够笑得这么坦荡自然,一点都不显得他猥琐,yín_dàng呢?他断断续续想了很久,没什么头绪。在他们的心里,从头到尾,都是这么顺其自然,像青草混杂着泥土的芳香。
宝生搭起毛巾,戴上安全帽,又穿梭在钢筋水泥,黄土飞扬的工地里。周围不时有人悄悄地指指点点,说:“这人过去是个明星,他拍的广告牌子现在还挂着呢。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又回来做苦大力了。”
宝生偶尔听到,也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该干什么干什么。有些记者不知怎么找来,想要采访宝生。宝生照片随便他们拍,只是一句话也不说。这些照片被传到网上,配上惹人眼球的标题,什么“昔日红星昙花一现,如今惨变落魄民工。”抑或“xx公司另类炒作?某品牌香水当红型男代言人竟然沦落工地?”跟帖里有疑惑,有惊讶,有惋惜,有嘲弄。网上这些热闹,宝生根本就不知情。他只需要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别人怎么看他,与他自己无关。
可秦澈却不能不在意这些新闻。他皱着眉头浏览着网页,拉到最后,将鼠标摔到一边,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岑乐荣看看他,笑着说:“你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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