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倍。因为想要夺走我的假想敌——也就是我的父母——不在这里,所以祖母放心地任我自由自在。也没必要再像在家时那样,将我控制在视线以内。
但是,尽管如此,我仍无法享受到那么多的自由,我像是病后初次走路的病人,感到被迫履行看不见的义务的那种拘束。倒是留恋懒惰的床铺。而且,在这里,不言不语中我被要求是个男孩子,开始了不称心如意的表演。从这时起,我开始朦朦胧胧地理解反映在人们眼里的我的表演,对我来说是一种要求回归本质的表现,只有在人眼里反映自然的我,才是我的表演的机械论。
那非我本意的表演,是让我做打仗的游戏。因为我的对手是两个女孩,即杉子和另外一个表妹,所以这是个与打仗游戏不相称的游戏。何况对手的一副女杰模样说明他们也没多大兴趣。我提倡玩打仗游戏,也是出于相反的缘由,即必须不讨好她们,多少为难为难她们这一相反的缘由。
在黄昏时分的房子内外,我们相互虽都觉得无聊,但还是继续玩着蹩脚的打仗游戏。从树丛的后面,杉子哒哒哒哒地用嘴模仿机枪声。我想到此该结束了。我逃进房子,看见一边不断地叫着哒哒哒。一边追来的女兵,就手捂胸口,一下子倒在客厅的正中间。
“怎么啦,小公子?”
——女兵们表情严肃地跑过来。我眼也不睁手也不动地答道:
“我战死了。”
我想象自己扭曲着身子倒下的样子,感到高兴。对自己被击中死去的状态有种说不出的快感。我不由地想,假如真的被子弹打中,我也许不会疼痛。……
幼年时。……
我碰到一个象征般的情景。现在那情景使我认为那就是幼年期。看到它时,我感到了幼年时代要离我而去的诀别之手。我预感到我内在的时间全都从我的内部升起,在这幅画前被截住,正确地模仿画中的人物、动作、声音,在完成摹写的同时,原画的情景融入了时空,即便是给我留下的,可能也只不过是唯一的摹写——说起来也是我幼年时的正确复制。任何人的幼年时期,都该被预备了一件这样的事。只是因为它容易被认为是根本就算不上事的小事,所以,常常是不被发觉就过去了。
那情景是这样的——
有一次,一群举行夏日祭典礼活动的人,从我家大门蜂拥而入。
祖母出于自己腿脚不便,也为了孙子我,说服了工匠,图的是镇上的祭典队伍从家门口通过。本来这里不是祭典的行进路线,不过在工头的安排下,每年都特意多少绕点路而从我家门前通过,这已成了习惯。
我和家里人站在门前。蔓草花纹的铁门左右敞开着,前面的石阶用水冲得干干净净。大鼓声沉闷地临近。
渐渐传来的连歌词都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号子的悲恋的调子,穿过乱哄哄的祭典嘈杂声,稿知人们那外表看瞎吵吵实为真声主题的东西。这不禁使我感到它像是在诉说悲哀——那人与永恒的极为庸俗的交媾,一种只能由虔诚的luàn_lún而形成的交媾的悲哀。交织在一起难以分辨的音团,不知不觉已能听清先锋锡杖的金属声、大鼓沉闷的轰鸣,抬着神轿的轿夫们杂乱的号子声。我的胸中(从这时起热烈的期待与其说是高兴不如说是痛苦),几乎是无法站立般地透不过气来地激动不已。手持锡杖的神官戴着狐狸假面。那神秘野兽的金色眼睛,勾魂似地死盯着我,它一过去,我感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抓着身旁家里人的衣服下摆,从眼前队伍给予我近乎恐惧的欢乐,变成拉着架势要伺机逃走。我对待人生的态度,从这时起就是这样的。最终我只能从让我过于等待的东西面前、让我过于用事前的遐想加以过分修饰的东西面前遁逃。
不久,由使丁抬着,拉着稻草绳的香资箱走了过去,当孩子们的神轿轻浮地蹦蹦跳跳地一转过去,一顶黑色和金黄色的庄严大神轿走了过来。轿顶上的金凤凰像盘旋于风浪间的鸟一样,随着叫喊声耀眼地颤动着。由于我已经远远地看见它,所以它给予我一种华丽的不安。只因那神轿的周围凝滞着像是热带空气般浓重沉闷的无风状态,它具有一种恶意的懒惰,所以看上去像是炽热地摇动在年轻人裸露的肩上。红白相间的粗绳,涂着黑边的金黄色栏杆,那紧紧关闭着的绘着金粉的门里,有四尺见方的漆黑之地,在万里无云的夏日正午,这不断上下左右摇曳跳动的四四方方的夜晚公然而至。
神轿来到我的眼前。年轻人穿着套件浴衣,裸露着大半个身子,他们以一种像是神轿自己醉了般的动作,不断地走着。他们步履蹒跚,他们的眼睛不看地面。拿着大圆扇的小伙子,一边高声叫喊着围着人群来回跑动,一边鼓动着他们。神轿时而摇摇晃晃地向一边倾斜,马上又在狂热的叫喊声中被抬正。
这时,我家的大人们似乎从那看起来和往常一样的行进队伍的人群中,直感到某种力量驱使的意志,我突然被拽着的大人的手拉到背后。“危险!”有人喊道。后来我就搞不清怎么回事了。我被拽着手穿过前院逃去,然后从房子的正门冲入家中。
我不知道是和谁一起冲上了二楼。到了阳台上,屏着气息看着眼看就要蜂拥而入至前院的黑色神轿和那一群人。
我一直到后来都在想,到底是什么力量驱使他们如此从动。我不知道。怎么能想到那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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