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完药膏,岑立放下木盒朝他说道:“这是以前你们梁人到我们草原地盘上的时候给我的,擦完很快就能好起来,不会很痛吧?”
他说的是梁话,这让林毅足足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了。
“是不是被吓了一跳?”岑立说,拿手在林毅面前扇了扇,“是不是没见过梁话讲得这么流利的胡人?”
林毅往榻里面退了退,不久前他才被一群胡人虐待,那种恐惧还未消除,他下意识躲避和胡人接触,并没有回答岑立的话。
那时候的岑立还是太子,他经常笑,待人极好,话也不少,还经常揶揄士兵。
林毅手无寸铁,又身受重伤,根本没法从时时有人把守的太子营帐逃出去,他一个人被扔在里面,不知道刘华歆究竟想要干什么,是想等他伤好了吗再继续折磨他吗?还是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枕边玩物?
林毅翻来覆去地想,眼皮重的很,他蜷缩起身子,侧过身,沉沉睡去。
林毅这一睡醒过来还头昏脑涨的,他支起身子,看了看帐篷外面射进来的阳光,暗叹自己真是心大,竟然在敌营里一觉睡到天亮。
脸上的伤已经结痂了,肚子咕咕叫了几声,但是林毅夫并不在意,这个时候如果有人送吃的来那才得注意了。
林毅才刚从榻上坐起来,岑立就端着饭菜进来,听到他肚子的咕咕叫声,还好心地吩咐下人再送一碗过来。
林毅:“……”
岑立坐在席上,端着碗自顾自吃了起来。
等到有人端饭上来,岑立已经吃完了,林毅看着不算太满的饭,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来吃了。
——
岑立似乎很忙,基本几天下来见不到几次面,林毅在太子帐篷内待了半个月,总共也就见了三次,半个月下来他身上的伤好了许多,下地行走已没有问题。
直到有一天,赵军内乱,守门的人都走了,林毅趁机逃了出来。
解决完近百人的殴打之后,岑立回到自己帐内坐下,看了好一会兵书,执戟郎扭扭捏捏走了进来,朝岑立说道:“殿下,属下失职,那个人逃了。”
岑立放下兵书,说:“谁?”
“那个,您养在帐篷里的梁人,脸上还有伤那个……”
“哦?我竟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岑立摆摆手,继续埋头看兵书,“没事,不是什么大人物,走便走了,不罚你就是了。”
执戟郎连连谢恩,欢天喜地而去。
——
林毅回到自己军营,成功接到南下的高级世族氏族,不久就回建康复命。
那时的林毅还是有官职的,跟随安东将军兼都督扬州诸军事的陈淮南下建国,自然也讨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这次回建康便是跟陈淮说了要辞官,陈淮虽然不甘心他这么个人才就此隐居,但听御史说了一些他在赵军里经历,便也答应了。
他前脚刚走出皇宫,后脚就听到有人在说裕和王也到了建康来了,林毅脚步顿了顿,心想有了七王之乱的前鉴,没有皇帝的召见他竟然还敢乱来,还真是鲁莽。
没了官职一身轻,林毅住进一家客栈,很快陈澈云就亲自过来找他。
林毅看到许久未见的陈澈云,笑着问他是要茶还是要酒。陈澈云脸色不大好,一屁股坐在案上,俯身凑近林毅的脸,盯着他看。
“没有了,什么疤都没有。”林毅挺直了背。
疤都在心里呢,看不出来。
“马上跟我回汝南。”陈澈云不满地说道:“你说你在汝南待得好好的,做什么琅琊王的幕僚?还去打仗,你跟着他,好歹有两年了吧,过着战场刀尖舔血和官场尔虞我诈的生活,很好吗?比在汝南和我清谈闲钓好吗?”
林毅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一句话都没反驳,跟着陈澈云回去了。
——
那年十一月,传来一条震惊全朝的消息。
崇延造反,弑君篡位。
陈澈云听到消息后哈哈大笑,说天道好轮回。
所有门客都跟着一起附和。
唯独林毅低着头,麈尾的手青筋毕露。
——
百香楼的前身静怡酒楼里,一个抱着琵琶的女郎扭动着腰肢漫步走着,她叫做柏伏,是这间酒楼的真正幕后掌柜。
她打算举办一场盛大的奴隶拍卖会,这奴隶自然就是亡了国的匈奴人了。
人人都说这是一个拿命在赚钱的女人。
夜,静怡楼中并不安静。因为裕和王也出现了,身边还有林毅。
红尘酒楼女子早就练就一双势利眼,柏伏一看就知道这二人非富即贵,当即上去迎热情地说道:“这边请,两位公子,二位公子看着面生,妾准备了最佳的位置,包您二位满意,来。”
林毅眼底卧了两道阴影,半垂着眼帘,一副无精打采拒人千里的样子。
陈澈云则自然许多,点了点头,偷偷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朝那扭着腰肢的女郎说:“多备些荔枝,酒要醉倚楼的。”
柏伏盈盈笑道:“酒已经备好了,荔枝这就叫人去冰鉴取来。我来给二位公子领路。”
“别太在意这些人,你权当出来散散心。等一下这里会有好戏上演。”陈澈云朝林毅说,“你闷在府里几天了,跟我出来一趟也这般脸色?”
其实陈澈云会带他来,全是因为林毅在几场清谈会上还时不时旁敲侧击明嘲暗讽说些怪话,都是陈澈云帮忙给他打圆场,后来林毅索性不参加了,自己闷在府上呆坐着,有时候一呆能呆上一整天。陈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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