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里等候的时候,祁砚发觉贺迦皱着眉头、呆望着前方,似乎在沉思。便随口问道:“贺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贺迦沉默了一会儿,忽而问道:“祁砚,你可有觉得,鼓风兽它……有点异常?我的意思是,它不同于普通的异兽,有时候会有些……古怪。”
祁砚一愣,“鼓风兽?”他看着贺迦的表情,这汉子明显有心事憋了很久,结合他说的“古怪”,他俩怕是想到一起去了。便索性压低了声音,把自己曾经听鼓风兽“说人话”的那事儿给他讲了。
贺迦听罢大惊:“你,你说的可是真的?鼓风兽真的叫了则清的名字?”
祁砚点头,“千真万确。不仅如此,我觉得那只鼓风兽,大多数时候都傻里傻气,但有的时候却精明得可怕。”
“精明得……就像人一样?”
贺迦话一出口,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祁砚立刻问道:“贺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其实一直以来我也有感觉,鼓风兽有的时候真的很像人。它会说人话,也听得懂人话,还会像人一样思考。”
贺迦一咬牙没忍住,砰的一拳头砸在了桌上。杯中的茶水荡了出来、泼洒在桌面上,贺迦自知失态,手忙脚乱地擦拭着。
“则清他……果然在瞒着我。”他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努力平复情绪。他对着少年说道:“我怀疑,鼓风兽就是我的哥哥,贺迪!”
“你……你哥哥?”祁砚大吃一惊,“那……他怎么会变成一只异兽?鼓风兽不是灵兽,它不可能化作人形的啊!”
“不是变成了鼓风兽。我……唉,我也说不清。”贺迦混乱地挠着头发,语无伦次地,“这样讲吧,我自打在十四食肆看到了那只鼓风兽,就莫名其妙地觉得它跟我哥的感觉特别像。不是说外形像,而是气质,风格,神态表情很像。咋说呢,就是……直觉……”
祁砚咋舌,“那你哥现在在哪儿?你此前有联系过他吗?”
闻言,贺迦却沉默了下来。
“他已经死了。”他低声道,“在大概五年前的时候,旧朝官府军来红叶郡的边境附近清剿黑羽,我、我哥还有则清被官军一路追杀,只好往深山里逃。在途中,我哥为了保护我们两个,被几个官军砍成重伤,没撑过一晚就去世了。”
祁砚怔怔地听着。看着贺迦难受的模样,他开了开口,不知怎样安慰他才好。
“其实……这,会不会是你太思念你哥哥了,就在心底不断地暗示自己哥哥没有死,看鼓风兽就越看越……像他。”
但这个理由也并不充分。两人坐在桌边对视了片刻,忽然,小屋的门口处传来了兰则清的声音。
“贺迪已经死了。”
贺迦猛地抬头,有些心虚:“则清!你、你听到我们说话了?”
兰则清慢慢跨进屋来,手里端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炒饭。他把盘子摆放在桌子中央,面上无甚表情。祁砚有些紧张,望着那五颜六色的虾仁松子炒饭也缩减了胃口,而贺迦则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则清,你凭什么能肯定我哥不在了!”他喊道,“那只鼓风兽……会说人话,会喊你的名字,这你怎么解释?快告诉我啊!”说至激动处,他甚至失态地扯住了则清的衣领。
兰则清轻轻推开他的手,坐在了桌边。
“先吃饭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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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兰则清和贺家两兄弟和许许多多饱受战火灾难的百姓一起加入了黑羽。当然,那时候的他们还是牙牙学语的小孩,懵懵懂懂,是被走投无路的家人带领着参军的。
战后,兰则清的族人都死的死,散的散,他被黑羽军中一个姓贺的男子收留,抚养着慢慢长大,并结识了养父的两个儿子,贺迪与贺迦。
正如贺迦所言,贺氏一家拥有着远古灵兽“白居象”的血统,他们非常精通医术和药理。在童年的大多数时光里,养父在外面谋生,作为大哥的贺迪就带着他和自家弟弟一起上山去采集草药,教他们学习草药相关的知识。
村里的日子虽然艰苦,但也安安稳稳。边境很穷,人们大多家徒四壁,没什么钱,而贺迪作为大哥,把好的东西都让给了年纪小的两个孩子,自己能省则省,就连衣服也穿得破烂。
兰则清靠着卖草药赚了五个铜板,拿去市集上买了一条蓝色的发带送给他。
“贺迪大哥,你头发乱糟糟的,太邋遢了,用发带绑上吧!”
贺迪收到了平生第一份礼物。他嘴上说着干嘛给自己花钱,但心里乐开了花,同时默默地数落着自家老弟,竟然都没别家的孩子会关心自己。
又过了几年,风头过去了,他们的处境逐渐改善。兰则清的养父过世后,贺迪带着两个弟弟走出大山,在附近的镇子上开了医馆,给人看病诊治,赚些家用。
他们家中日子过得好了一点儿,然而好景不长,贺迪的灵兽身份不慎被泄露出去,此后麻烦不断。他只得远走他乡,带着两个少年再度搬迁。
不但如此,为了扫除统治的威胁,官军在民间大肆搜捕黑羽的残留势力,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清剿。五年前的某一天,则清和贺家兄弟再度遇上了官军的追捕,他们立刻逃往山中。
在逃生的途中,为了保护则清和弟弟,贺迪一人引开了官军。等两人找来帮手去救他的时候,却发现贺迪早已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他的身上全是被利器剖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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