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幻亦真,亦真亦假,到头来连他自己也是分辨不清了,究竟是在梦里见过如鬼魅般的男子,还是真有那么一日,于漏雨屋檐下,瞥见他急转的身姿。
秦旻
秦旻正端着一盆凉水,险些倾洒出来。一样的声音,没有征兆地又响了起来。
秦旻心下一急,他这间破草庐里除了他这茕茕一人,就无旁人了,自己的老父老母也因陈疾先后作古。他倒不是和爹娘那样心畏志怪之说,他腾升的一念只是想将那人看上一眼而已。
于是,他试探问道:你究竟是谁?
屋上重茅顺风瑟瑟作响,纸窗上的洞也不由得再撕开些微。除去这些动静,秦旻也只能听到自己渐来渐缓的呼吸。
被很有可能是自己杜撰出来的人物弄得心神不宁,秦旻自嘲一番,莫不是是该要去瞧瞧郎中,都中了什么疯魔了。
混蛋。
又莫名响起一声。
伴着梦里心口的冰凉,秦旻痛得头疼欲裂。手上一盆凉水,终是悉数倒在自己身上,麻布粗料溅了满满生水。这声咒骂在他脑子里愈演愈烈,像是有人手握一把尖刀,缓缓锉开他心口的一块好肉,然后惨笑混着苦笑着和他说:
让我看看你这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难道说这话的就是他吗?
秦旻浑身痉挛,勉强伏在木桌上倒抽冷气。即便他眼下气若游丝,他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相见不过一眼的人。
真是入魔了。
那些无意闪过的片段忽而又换了副模样。
秦旻好像看见了受尽折磨的自己死死捂住胸口涌出的血,孱弱地看着跪在眼前的人被壮汉揪着长发如暴毙之徒般粗鲁地拖出去。他好想看看那人的眼睛,却被他手上攒着的血红尖刀晃住了眼。
最终他只望见了一袭白衣,混着自己身上留下的血被人缓缓拖出了屋中,就像他从前形容的过街老鼠一般,那样的惨相不就是丧家之犬吗。
那人送他的最后一句话,便是
混蛋。
☆、〖贰〗乱红飞过秋千去
故事的起承转合在秦旻脑中有了交代,可他更是因此痛得直不起身来。他下意识拊膺,手上并未如脑中浮现的那样殷红如血,干净清爽如故。
一切如梦魇,如老树盘虬死死捆束着他。白衣男子穷途末路的最后二字,才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剖开他的左胸,在他心上决绝地剜下,恨不得要生啖其肉,豪饮其血。
秦旻悲痛欲绝,半身仰在方桌上痉挛不止,蜡黄的脸色染上层死人的青白,和他脑中的华贵男子一样的痛不欲生。
对不起秦旻着了魔道,他气息奄奄地望着如茵绿甸,望着田垄上袅袅扬起的炊烟。那冲鼻迷人眼的白雾思能将远在百米外的他蒸得泪眼婆娑,好让他在和他两不相干的情境中几度泪流,连连歉仄。
青天白日,秦旻心口欲裂,绞痛得似要化作卧在掌心的一堆齑粉,这逼着他不能效仿往日,安抚自己已成既定事实的一切不过是虚幻无垠的梦。可他却无暇留意惶惶不安,他还弄不清对方来历,就已经深陷旖旎难明的情愫中无法自拔。
呵,我听过太多次了,早就腻烦了。
那人缓缓若水的声音飘忽了起来,只一瞬就枯似秋藤,彷如游荡在天之涯海之角,莫名地让秦旻联想到油尽灯枯一词。突然而至的想法叫秦旻好一阵心慌,他全然不顾自己受缚于使不上力的手脚,怪异地扭动躯干来弄出咯吱响声,试图通过飞蛾扑火的动作来挽回那人的一顾。
秦旻恍惚间道了句,别死,我求你别死。凭空冒出的话,连秦旻自己都手足无措,诧异自己怎会说出如此没头没脑的话来。
我本就不是人,是尚有留恋的孤魂野鬼。
约有半晌,因徐徐缓缓春风而瑟瑟发抖的草庐里才有了别的声音。白衣的声音似有了生气,又复莹润狎昵。
秦旻这才恢复心神,叫他朝思暮念的竟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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